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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抿了一口茶,咂了咂嘴,見味不對,貴媽媽也看出來了,回頭吩咐門口那個小丫頭,:“快去重新燒了水來,這水泡不出來!”
小丫頭答應著,直接轉了裡間去,那裡有小泥爐,更快。
“所以,這回過來,可不能由了那位說了算……老太太這也是著急,整宿整宿地睡不著。你也曉得,自先世子去後,我們老太太就 ...... 這可是大事。雖說是有通房,可這曾氏天天把得緊,弄得世子還是天天歇在她房裡。所以,得正兒八經地娶房如夫人回來,這說是如夫人,地位是不差的。這回老太太發火了,郡王,王妃、世子都點了頭的 ...... 你說,這好不容易到了這步,這老太太能放心讓她來相看?”
貴媽媽不斷點頭,眼裡閃亮:你們府里家大業大,哪家沒有點糟心事。唉,我說,那位就沒有?”她挪嘴:“娘家就沒有給預備下?這是真聰明還是糊塗?”
香草拍了拍手,左右看了一下,湊近嘀咕了幾句。
貴媽媽恍然,一拍大腿:“原來!竟是打得這個主意?可不就是肯麼?”
“所以呀,老太太才要在你們府上尋摸,總不能如了她的意去。老太太還指望這個如夫人多生幾個少爺,多添子嗣,總不能個個過繼吧?再說,真按她的意思,真生了世孫,那這第二個還能出生麼?保不齊就 ...... ”
貴媽媽已是睜圓了眼晴,心下豁亮:怪道這好事落到她們府里,原來是有這一層原因 ...... 國公府,怎麼說,她們自是要顧忌幾分。
水開了,小丫頭上了茶來,兩人又喝了一會子茶,閒話了幾句,方起身往角門出去了。
廂房內,方才那個燒茶的小丫頭利索地收拾了茶具,又掩了門,方匆匆穿過回廓,出了小門,往西跨院去了 ......
036鄭卓鋒的執念
院外粉牆環繞,綠柳垂蔭,三間廂房一明兩暗,裡面都是合著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珠簾晃動之處,隱有一個穿戴富麗的姑娘正端坐窗前。
正是二房的鄭雲甜,她圓圓的臉,膚色白皙,身量苗條,五官秀氣,正輕握一卷書,定定地瞧著,只是那不時眨動的眼,顯示她並不專心。
門口傳來輕微的說話聲,壓得極低。她未抬頭,知是金兒與她妹子。
一會,絮絮的說話聲消失,帘子一動,金兒掀簾進來,“小姐!”
鄭雲甜眉毛一挑,金兒忙近前細細地說了起來……
鶴祥苑正房暖閣內,愈發熱鬧,因是小生辰,老太太一再吩咐,不得布置壽堂,但還是在正屋堂上兩旁排列大坐椅,披了紅色椅披,長條几案上擺放銀器,上面供奉壽糕、壽果、壽桃等。
擦得一塵不染的暖閣窗台上擺了一大捧怒放的桃花,給屋子平添了幾分喜慶。那是三奶奶親自從園子裡折來,給老太太祝壽的。
兩邊門帘子盡數都打了起來,方便進出。
被一眾女眷圍在當中的鄭老太太望了一眼門口進來的貴媽媽,知是送走了。
外頭院子陸續又有人進來,拜壽的小輩們來了。
......
鄭卓鋒與鄭卓信站在左手地上,一雙眼睛卻是不住地瞄向門框那裡。
他翹首期盼著蘇暖,昨日剛到的家,還未曾見到蘇暖,算算離上次見面又有近二月了吧?他心思不寧地伸長了脖子,又嫌身邊的人聒噪,害他聽不清外面的說話聲,要不是礙於母親在一旁,依著他的性子一早就跑到那院子外面去候著了,誰耐煩在這聽她們說些有的沒的。
他並未注意到斜對面一雙眸子正火辣辣地望著他,眼裡的情意掩都掩不住,正是王晴。
王晴今日一身花樣繁麗的銀紅外衫,精心編制的髮髻上別著兩支宮制紗花,那熒熒發光的紗料正是摻了金銀絲製成,上回鄭貴太妃賞下的紗花。
原是家中姊妹一人兩朵,共十朵,五種色。王晴的這兩朵色彩一黃一粉,原不是一對.....
她緊挨著鄭雲玲站著,緊張地不時偷瞄一眼鄭卓鋒,眼裡都是欽慕。因知道今兒鄭卓鋒要來,她特意起了個大早,用了足一個時辰梳洗。
又為了配今日這身衣裳,特特挑了兩朵花兒來,一左一右高高地簪了,一心為了出彩,也顧不得露諂:這紗花本該有蘇暖一對,卻被她截了去......
門帘子一掀,有人進來,是蘇暖。
鄭卓鋒眼睛一亮:蘇暖只著粉色素麵薄袷衣,頭髮盡數攏在腦後,與屋中艷光四射的一眾姐妹比起來,她最是清簡......可等她抬起頭,眾人皆眼前一亮:唇不施而紅,眉目間波光流轉,怎一個清雅了得。
見眾人望過來,她微微一笑,頰旁兩個梨渦閃動。饒是屋內的人見慣了蘇暖的美,也禁不住要贊一聲:表姑娘著實好相貌!
鄭卓鋒早怔了眼,眼晴一眨不眨地,火熱:暖妹妹愈髮漂亮了!
蘇暖行過禮後,就往右邊下首行去,鄭雲玲見她過來,哼了一聲,身子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要讓一讓的意思。
蘇暖不以為意,低頭往最末走去,那裡靠近門邊。
忽一人拉住她:冬姐兒,這裡!”
是一個長臉的姑娘,大房的鄭雲意,姊妹中排行老二。她感激地笑了笑,順勢挨著站了。鄭雲玲輕哼了聲,故意住左邊又擠了擠.......
對面,一直緊盯著蘇暖的鄭卓鋒看的雙眼冒火:恨不得拉了鄭雲玲出來,好好教訓她一頓,動不動就欺負暖妹妹!
奈何也只是想想而已,堂上這麼多人......他只得憐惜地向蘇暖望去,滿是安撫的意味,卻見蘇暖正低了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懊惱,但仍捨不得收回目光,只目光痴痴地粘著蘇暖......
一旁的鄭卓信一早就注意到鄭卓鋒的舉動,他好笑地望著堂弟。
鄭卓信與蘇暖的事情,他也約略聽母親提過,聽說還鬧了一出,那回,一向沉穩,從不拿瑣事麻煩鄭國公的金氏不免與父親抱怨了幾句......
看堂弟這樣子,還真是情根深種呢!
他搖頭,似他們這樣的人家,子女的婚事向來可由不得自己作主,都是由家中父母長輩再三權衡利弊,慎重定下的。不要說鄭卓鋒是嫡子,就是庶子,雖則寬鬆些,也是要挑上一挑的。
就連鄭家的女兒......
拋開大鄭氏不說,就說蘇家二小姐小鄭氏,嫁得蘇暖的父親,蘇成君,當日也是才高八斗的探花郎......
而自己,二年前定親,對方為郝家小姐,禮部尚書郝正英的嫡長女。
他只遠遠地見過一面,是個美人。
聽聞她才貌雙全,蘭心慧質,是京中一眾公子的夢中人。
借用周思聰那廝的原話:“你小子,真是好福氣喲!……”
他未置可否。
這樁親事是祖父權衡再三為他定下的,無論是誰,他都會娶。兩家巳交換信物,婚期定在明年十月。
上頭傳來一陣笑聲,老太太正在拆小輩們的賀禮,幾個奶奶夫人在旁湊趣,不時誇獎幾句。
輪到蘇暖的抺額,幾人不由“嘖嘖”出聲,更有那三奶奶高高拎了出來,細端詳:當真繡得活靈活現,上面的富貴花仿佛都活了起來,襯著亮黑色的底,很是精緻大氣。
老太太也眯了眼瞧去,不由語氣柔和:“這是哪個丫頭的針線?”
一時眾人靜默......小鄭氏開心,臉上漾開笑容,只拿眼去瞥蘇暖,幾人瞭然,“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