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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小小地盤算著。
這些人也都各有所長,或許每個人身後都有龐大的貨源,才能拿出那些東西。
像她這樣的,一看就是來湊熱鬧的,沒貨,也沒有錢買貨。人家要不是看在懷王的面子上,都懶怠搭理她吧?要是能和他們搭上關係,以後或許是一條不錯的路子。至少,她碰到好的,稀奇的,就敢大膽出手,不怕沒有買主,而且,就算他們不要,通過他們,總能介紹別人要吧?
梁旭看著蘇暖難得露出乞求的眼神,心內滿足,他故意小小地思索了一會,方點頭:“行。”
蘇暖開心,兩眼彎彎,微笑起來,向他長揖一禮:“多謝。你那個玉雕,能否借我賞玩兩日?”
梁旭忙從懷中掏出那個玉雕,一把拉過蘇暖的手,捉緊了,往她手上一放:“諾,拿去。這本就是給你買的。”
玉雕觸手涼滑,梁旭的手卻是火熱的烙人。
蘇暖忙抽回了手,說:“告辭了!”
轉身,招呼迎面而來的木青,匆匆走了。
身後,梁旭若無其事地拍一拍手,揮手:“走罷!”
晚上,蘇暖翻開那本小冊子,翻至最後一頁,提筆添上了一行話:古畫鑑識紀要......
這是今日那幾人所說的,蘇暖聽得仔細,現下回想起來,還歷歷在目。
幾人見解精闢,句句切中要點,很是實用。
蘇暖重新翻看著小冊子,由於經常翻閱,已經有些發黃。
她從頭又仔細地翻閱,有些地方已做了批註,是她新加上去的。師傅常說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蘇暖今日是見識到了。
文玩這行,太雜,門道也多。蘇暖所接觸的是先輩們流傳下來的經驗。
但是也是局限於幾個方面。還有許多,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就像今日那個老者說的,韓成的玉雕作品。
蘇暖這是光從玉色上去判斷,卻忽略了其作者本人。
那個玉雕,她向梁旭討了來,現下她重新掏出來。用絹布細細地擦拭了,擺在亮光處。
玉雕通體柔和,白膩,是帶色的白玉。
兩個童子瞧去,栩栩如生,特別是手中的那隻蟈蟈,恰如其分的黃綠色小眼睛,墨色的翅膀,粗壯有力的大腿蹲在那裡,好像隨時準備起跳。
蘇暖瞧著瞧著,竟好似聽到了蟈蟈的叫聲,她的眼神一晃。
不愧是大師的作品,這普通的白玉,經他手,竟好像有了靈性般
205故人
皎池街上,一輛馬車停在一間銀樓前,這是家老字號的銀鋪。小鄭氏帶了雯星從馬車上下來。兩人直接進了大堂。
裡頭人並不多,只有三、五個夫人小姐靠著櫃檯細心地挑選。
小鄭氏眼睛逡巡著夥計端出來的金飾,看中一股蝴蝶金簪,很是漂亮。她拿在手裡看了一會,又打消了念頭。
這個拿回去,說不定什麼時候,又叫蘇暖拿去換了銀子,還不如買那其它的。
小鄭氏依依不捨地放下了手中的簪子,有點發愁:冬姐兒太素淨了,哪裡像個花季少女?整天一身青衣出門,回來,又晚了,只換了那家常衣服。那好些漂亮的衣裳,都閒擱在那裡了。
像意姐兒她們,哪日裡不是打扮得花兒一樣,讓人看了就歡喜。
她挑挑揀揀,選了一些別致的釵環。倒是把蘇暖單單給她置辦首飾的銀子用了個七七八八。
“夫人,您自己也買點吧?奴婢瞧這耳環不錯的。”
雯星一旁小心提議。
小姐吩咐過她:夫人買首飾的時候,得勸著點,別到頭來,光顧著給她買了,最後自己一樣都沒落著。
小鄭氏錯眼一瞧,見是一對小巧的梅花耳環,倒也別致。問了價格,也就買了下來。
小鄭氏又轉了一回,見再沒有什麼的,就付了銀子,走了。
下得樓梯時,迎面有一個婦人正拾級而上。
因下方又有人擠上來,兩人錯身而過,都不禁看了對方一眼。
小鄭氏見那個婦人約四十上下,一身時下流行的紫花綢布,脖子上一串珍珠項鍊,面孔沉靜。
她瞧了一眼,就繼續往下走。
那個婦人也瞧了她一眼,低頭往上,走了兩步,忽想起什麼,急急追到樓梯口,往下張望,卻見小鄭氏正抬腿登上了一輛馬車。
她忙問一旁的夥計:“這是誰家的馬車?”
夥計探頭一瞧,就笑著說:“這是鄭家的馬車。”
“哪個鄭家?”
“瞧您說的,自然是鄭國公府上的馬車。那位夫人,是國公府的姑太太。一直在我們這裡訂做首飾,是老顧客了。”
夥計難得有人問他,又見這位夫人一臉的好奇與專注,就難得饒舌了一次:“這位姑太太是鄭家的二小姐,原先在家的時候,就在我們這裡定做首飾的,她們府上的幾個夫人小姐都在我們這裡有長久的生意呢。”
婦人一聲不吭地聽著,忽打斷夥計的話:“這位姑太太可是嫁到平南豐臺去的?”
夥計搔搔頭,為難地:“這可不清楚。咦,您怎麼知曉?”
樓上有夥計喚他,他忙應了一聲就跑走了。
留下那個婦人,怔怔地望著門口,那裡車去巷空,早沒人了。
她呆呆地。
婢女喚她:“夫人!”
她醒過神來,往櫃檯那邊走,夥計已經端出一盤子首飾來。她收斂了心神,指著一幅素麵銀鐲子說:“這個拿給我瞧瞧。”
一會,選好一幅鐲子並一對金耳環,就不肯再選,付了銀子下樓。
上了一輛青布馬車,一路到了城南李子胡同一幢兩進的小院子。
門房見了她:“夫人,您回來了?少爺也剛回呢,正問起您呢。”
婦人臉上露出笑來,抬腳往裡邊去:“豐兒回來了。”
進了二門,就見一個青年正迎了上來,高高的個子,一身侍衛服未曾換下來。
”娘,回來了?可是玩得開心?”
青年兩道濃眉,臉孔清瘦,一雙眼睛看人精光四射。
一旁的丫鬟忙曲膝:“少爺!”
悄悄退到一邊,不敢抬頭多瞧。
少爺從小嚴肅,不苟言笑,只有對著夫人才會露出幾分笑容來。如今穿了官服,更加讓人不敢多靠近。
“快進去吧,娘叫桂嫂子給你去拿糖糕吃。”
婦人笑著,倒掛的八字眉難得舒展開來,臉上看去添了幾分喜氣。
娘倆個往裡頭廳堂里坐下了。
一會,腳步聲響起,一個利落的婦人端了一屜還冒著熱氣的糖糕進來,笑得溫和:“少爺回來得剛好,奴婢估摸著時辰呢,這不,怕涼了不好吃,一直未曾掀呢。快嘗嘗。”
她掀了上面的籠屜,一籠滿滿地冒著微微熱氣的糖糕呈現出來。
桂嫂又利落地拿過一個罐子,從裡頭舀了一大勺蜜糖,均勻地淋在上面。
屋子裡立時瀰漫開來甜甜的蜜香。
夫人抬頭,看著桂嫂笑:“這是桂花蜜,不錯。”
丫頭用小叉子叉了一塊糕在碟子裡,她推了過去:豐兒,趁熱吃。”
周長豐輕輕接過碟子,望著白色盤子紅色的糕上晶亮的蜜汁,垂了眼:“娘,你也吃。”
婦人笑微微:“還是桂嫂這手糖糕做得正宗,只是這蜜卻是不如我們豐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