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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了一個圈子,徑直往外去了。
柳家三公子不是在守備營麼?自己又不是不認識,得,就找他。
柳三公子一口為難地:“你這不是為難我麼?再說那日,也不一定是我們去呀?你這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就不能改天?哪天不好去?偏偏要選在太后娘娘禮佛這日?改日吧,啊?”
鄭卓鋒一怔,太后娘娘?他躊躇了一下。想到蘇暖那紅著眼睛的樣子,他這剛應下了的事情,這又不能辦了,回頭蘇暖該要失望了。
他腆著臉:“我說,這娘娘拜佛,我知道,知道。要不來找你幹什麼來了?你就不能通融一下?這麼多的大殿,除了娘娘朝拜的地方,我們到別處去就是了。再說,太后娘娘最是慈悲不過的人。”
他近前一步:“你不知道,我這個表妹可憐,我姑姑死得早,她自小孝順,這不是昨兒晚上託夢,說是要她在這日上香?你說,這日子能改麼?你別擔心,我這妹子膽子特別小,就一樹上落一張葉子,也能嚇一跳!一個小女娃,能做什麼?到時候,你讓她早點進去,悄悄兒地。等娘娘走了,再出來,保准連累不著你,如何?再說,真有什麼事情,你找我四哥,可成?”
見對方向他望過來,他咬著牙,加了一句:“要不是這兩天他忙,估計那天他不會去,我也不會來找你了。”
柳三被他這一通話說下來,實在推脫不出,只得說:“罷了,罷了。你這人,到時候你自己把人領來,我得瞧瞧,不然,可真不敢讓進。還有,咱醜話說在前頭。這要出了什麼簍子,我可往鄭卓信身上推。”
鄭卓峰點頭如搗蒜,自是滿口答應:“哪能呢?必須的,回頭我請你喝酒。這是好事,知道麼,那佛家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柳三公子笑罵了一聲,又叮囑:“千萬囑咐仔細了。”
鄭卓峰事已辦成,滿心歡喜,一溜煙地跑了回去,與蘇暖說了。
蘇暖也高興。
她原本是病急亂投醫,想著鄭卓鋒或許能找鄭卓信幫忙,他們是兄弟,交情總好過她,說不定求上這麼一求也就成了。沒想到鄭卓鋒還真找到了人。
鄭卓峰也開心,想著柳三公子的話,忙慎重吩咐了:說要提早半個時辰進了寺里,切莫露面。還有,不能在大殿,在其他廂房裡拜上一拜也就是了,都一樣的。
蘇暖自然也是滿口答應,她看著鄭卓峰,感激地:“表哥,此番多謝你了。”
她說得誠懇,有了前頭鄭卓信的一口拒絕,鄭卓鋒此時的熱心尤其珍貴。雖然鄭卓峰說得輕巧,但是,知道他定是費了大心思的。
看著鄭卓鋒的笑臉,她感激之餘,不免暗暗告誡自己,千萬謹慎,如果不能見到綠萍,也不強求。真是那樣,那也只能說是命運弄人,以後有機會再說吧。不然連累了鄭卓峰,還有那個什麼柳三公子,就不是自己的初衷了。
鄭卓鋒顛顛地走後,蘇暖再三斟酌了,考慮了每一個細節以及可能出現的狀況,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裡演練。
終於到了五月初四,一早,吃了早飯,蘇暖就找了藉口,匆匆出了角門,隨同鄭卓峰一同上了馬車,一路往大相國寺而去。
此時,天色尚早,一路上少有行人。
鄭卓峰咕噥了一句:“這也太早了。”又笑嘻嘻掀了帘子看著車內的蘇暖,蘇暖穿了一身青色衣裙,未施脂粉。頭上梳了兩個抓髻,儼然是一個丫頭打扮。又瞧瞧小荷那身長衣長裙,正拘束地扎著手,手腳不知往哪擺。原來兩人竟是換了衣裳。
鄭卓峰目不轉睛地看著,不自在地想到:“暖妹妹就是穿什麼都好看,就這一身,換個人,都俗得很,偏她還如此清雅。”
蘇暖緊緊抿著嘴唇,她昨晚一夜都未睡好,一直翻來覆去。
很快到了寺門前十丈開外,老遠就見有香客被攔在外面,有人已經迴轉。
兩人跳下車,留了小荷在車裡,
但見一圈持刀士兵,正一臉肅殺團團圍了門口,中間只留一條通道,門裡有幾個灰衣沙彌進出。
兩人一時不敢靠近,鄭卓鋒踮腳張望了一會,見一人從門裡走出,細看,正是柳三。
柳三老遠見了她們,小跑著過來,拽著鄭卓鋒往邊上緊走了兩步,才壓低聲:“還真的來了?我說,這事有點玄,你看,所有人都清了出來,連後院廚房的也不讓進。要不,我看算了,明日再來?”
鄭卓峰急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怎的說話不算話?我這人都來了,你這忽然說不讓進去。”
他偷偷望了一眼身後的蘇暖,脖子都粗了。
這可真是丟臉,他可是在暖妹妹面前打了包票的,這忽然就變卦了,這叫他如何下台?
他咬了牙,拉著柳三往邊上移了半步,低聲:“你就幫幫我。”
柳三公子一臉無奈,推託:“你也看到了,這事真難,這......”
062綠萍
一直跟在身後不吭聲的蘇暖忽然上前一步,細聲:“表哥,要不算了吧?這位大哥也是為難。你看,這要是驚擾了鳳駕,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大不了拼著被母親怨懟一回,說我不孝,也不能讓人家替我擔這風險,我......”
她哽咽了一下。
柳三抬頭見蘇暖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低著頭身量未長成,還不到胸前高,說話聲也細聲細氣地,此刻正紅了眼,看著很是難受的樣子。
他默了一默......又見鄭卓鋒一臉懇求地望著他,看了看身後,一咬牙,指著一側的一個角門快速說道:那成,我就拼著擔一回險,剩著現在人不多,從廚房這個門快進去吧。記著,有人問起,你就說是娘娘先頭派過來檢查的,可知道?”
見蘇暖飛快點頭,又繼續:“到裡邊後往東邊走,遠遠地離了那個院子,自己找個空房間,呆在裡邊,那裡也有香案,對著大雄寶殿方向拜了就行。千萬不要出來,也不要出聲。如果萬一被宮裡的人發現,”
蘇暖忙乖巧回答:“曉得,是我自己在裡面參拜,入了神,不曾聽到外面的動靜,與大哥無關。”
柳三公子意外她竟如此識趣,也掛上了笑容:“行,快進去吧!”
蘇暖忙順著牆角溜了進去,鄭卓鋒想跟上去叮囑兩句,被柳三公子一把扯住:“幹什麼去,快隨我走吧!”
蘇暖順著小門進去,聽得那邊有人走過來,她快步,一腳踏進東邊一個廂房,立時掩上門,她忐忑地找了一處角落裡坐了,這裡安靜得很,只聽得院外幾個僧人走過去的聲音。
呆了一會,腳步聲遠去,院子裡又靜了下來。
她瞅著一個空檔,乘人不注意,偷偷地從角門又快速溜進了西廂,再過去就是茶水間,一牆之隔是張嫣休息的淨室。
望著高高的圍牆,她吸了一口氣,爬是肯定爬不過去的,門倒是有,只那裡早站了一隊持刀的士兵,銀色的刀鞘在清晨的微光里反射著冽冽寒光。
她矮身悄悄過了圍牆,十步開外有一從叢篙草,茂盛得很。
她吞了口口水,貓腰、矮身,慢慢靠近,扒開蒿草,呼了一口氣,還在。蒿草掩印下有一個洞,高約三十公分的一個洞,黑黝黝的,那是一個狗洞,她靜靜地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