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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的臉就灰在了那裡。
她想說什麼,看著貴媽媽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又閉上,她知道,貴媽媽後頭還有話說。
果然,貴媽媽說:“所以,明日去郡王府,姨娘就莫要去了。老太太說了,姨娘真要關心三姑娘,就去小佛堂,多在菩薩前上幾柱香。”
眼看白氏的臉徹底暗了下去,貴媽媽起身,白氏低頭送到門邊,又回頭,瞧瞧桌子上的東西,說:“這些吃的,姨娘就別送了罷。三小姐這胎來得金貴,這吃食上,咱們還是別插手的好。”
貴媽媽出去了,白氏靠著門框,眼睛紅紅的。
鄭雲甜嫁進去大半年了。除了三朝回門,她再也沒有見過她。
她想她。
有時就後悔,這上頭有個正房壓著,與做妾有什麼不同?
原想著,這回子,總熬出來了,自己能去瞧一眼,可這?
198意外的人
第二日,韓氏帶了一眾姊妹幾個,去了郡王府。
金氏與韓氏往王妃與老封君那裡去了。
鄭雲甜幾人則往鄭雲意房間裡走。
因為要安心養胎,鄭雲意歪在榻上,身上搭著一條薄薄的織毛毯子。
幾人進去,她歉意地欠了欠身子,就要坐起來。早被鄭雲意一把給輕輕按住,親熱地:“快別動,你乖乖兒地,我們坐著說說話。都是自家姊妹。”
鄭雲甜笑,也就勢歪在靠枕上,說:“二姐姐還是這般善解人意。我就喜歡姐姐這點。姐姐說得對,都是自己姊妹,快坐。”
鄭雲玲歪了歪嘴,不過,她也知曉,如今的鄭雲甜今非昔比,可不是她能任意排揎的。
再說,外頭站著一溜婆子丫鬟,都不錯眼地盯著呢。
想到母親叮囑自己的,她抿緊了嘴。
她也明白,眼下,鄭雲甜可算是翻身了。自己再不能在她面前擺出嫡女的款。
看著鄭雲甜那圓潤的臉蛋,她調整了一下呼吸,臉上擠出得體的笑容,轉而打量起四周來,見房間裡異常亮堂,幾扇窗戶都開著,糊著細細的湖紗,原來的東西好像都移動過位置。梳妝鏡也用一塊綢布給蓋住了。
又抬頭見牆的對面掛了一張畫,精緻的一個白胖娃娃,大紅肚兜。
原先的方桌,也改成一張圓桌了。
見鄭雲玲抬眼望去,鄭雲甜一笑,說:“都是老封君的意思。我原先那張桌子挺好的,硬是從庫房裡尋了這張來,說是圓圓滿滿。又怕我磕著了。你們說,這麼大的地兒,我又豈會碰著?真真是沒辦法。”
她掩了嘴笑。眼裡全是笑意。
蘇暖幾人看去,是一張金絲楠木大圓桌,中間竟欠著好大一塊黃玉,隱隱有山水的圖樣。
這是件好東西。
看來,鄭雲甜這胎真真是給汾陽王府帶來了生機。
老王妃竟來連這個也搬了出來,擺在鄭雲甜的房裡。
金絲楠木,一向是皇室成員可大面積使用。這般大的整塊木料,應該是原是郡王那裡的吧?
幾人略坐了一會,見外面嬤嬤不斷地往這裡瞧,就識趣地告辭出來。
梁紅芳早在外面候著,領著幾人往院子裡去了。
梁紅玉與蘇暖並排走著,輕聲地說著話。
入秋,院子裡風起了,有點子涼,梁紅芳就帶了幾人往自己的院落去了,早與丫頭擺好糕點,幾人團團坐了,圍著說些閒話。
蘇暖與梁紅玉說了一會子,內急,起身,往淨室去。
梁紅玉跟了來,事畢,兩人站在外面廊下說話。
蘇暖忽然想起一事,問梁紅玉二個月前,在街頭瞧見她匆匆忙忙,去做什麼?
梁紅玉卻搖頭,一臉茫然,說記不起來了。
蘇暖想想也是,這麼多天了。
也就擱下。
眼睛一轉,忽見一個人影在那邊月洞門外一晃而過。
她疑心看錯,郝明秀不是隨父親被發配嶺南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梁紅玉也瞧見了,微微嘆氣,說:“那是我秀姐姐。唉,不說也罷。好好兒的一個尚書小姐,如今這樣。”
又瞧著蘇暖:“你們鄭家,說實在的,我覺著真的不怎麼樣。尤其是哪個鄭四,真真勢力。慢說秀姐姐與他訂了親,他不該去查我姨父。那後來出了事,怎麼能退親呢?真真是薄情寡義。真叫我看不起。”
她一臉的氣憤填膺。眼珠子都因為激動而亮了起來。
蘇暖不語,梁紅玉的指責,她不知如何應答。
只是下意識地:“聽說是郝家先提出來的退親。”
梁紅玉氣憤地:”那有什麼兩樣?鄭四去查郝家,郝家自然要提出退親。可是鄭家卻答應了,這還不是逼著人家退親。
蘇暖望著梁紅玉,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理,都這樣了,還怎麼做親家?
想著昔日鄭家對這門親事有多滿意,如今瞧著就有多感慨。
她也嘆了一口氣。
梁紅玉看著蘇暖,見她臉色落寞,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說:“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只是,那個鄭四,我奉勸你以後離他遠一點,這樣的人,哼。”
梁紅玉用一個短促的鼻音結束了這場對話。
兩人往裡頭走去。剛剛有人送上了新蒸的紅棗糕,兩人坐下吃了起來。
粉牆外,郝明秀靠著白色的牆,身後一朵盛開的靈霄花被她給壓爛了,橘紅色的花汁湮濕了白色的袍子。
她輕喘著氣,大大的眸子裡是空洞。
她方才見到蘇暖了。她知道,今日鄭家人要上門來看望鄭雲甜。
王妃怕她不自在,難過,特意不叫人通知她。
可是郝明秀還是知曉了。
她避開丫鬟,偷偷地往這邊張望。
隔得遠,聽不見她們說什麼,但是從穿梭進出的丫鬟僕婦看出,她們玩得很開心。
能不開心麼?鄭家此番立了大功,蒸蒸日上,現在又傳出喜訊,鄭雲甜竟然有喜了,懷上汾陽王府的長孫。
她們怎麼這麼好命?在她倒霉的時候,怎麼能屢屢有好消息呢?
看著表姐那扭曲痛苦的臉,她忽然心裡很同情,又怨恨表姐:怎麼就這麼不爭氣?這麼多年,竟然沒有生下一男半女,竟白白地讓鄭家這個庶出的丫頭給占了先機。
她不想再看表姐那如喪考妣的樣子。
又嘆自己是連機會都無,還未開局就輸了。
想著如今自己是寄人籬下。她眼裡冒火,心中不甘。尤其是今日看見那個蘇暖之後,這個念頭更加強烈地冒出來,心裡堵得喘不過氣來。
“小姐!”
丫鬟巧兒站在面前,氣喘吁吁地:“您叫奴婢好找!”
她方才一轉眼,小姐不在房裡,她忙四下尋找。
現在小姐身邊只有她是小姐帶過來的,自是時時刻刻關注著小姐的動向。
她見郝明秀靠在牆上,再瞧一眼漏窗那邊,見人來往穿梭,明白了,閉了嘴,上前挽了郝明秀的胳膊。
兩人沿著卵石鋪就的小逕往前走著,有風吹過,捲起秋葉從牆頭飄落,有幾片貼在長發上,拂之不去。
巧兒下意識地用手拂去,卻是脆得很,手一動,碎成了幾片,混在長發中,糾結著。
巧兒還待剔出來,郝明秀抬手制止,只拂一拂發,繼續往前行去。
199寄住
蘇暖坐在那裡,不知怎的眼前老是閃現出郝明秀的影子。
郝明秀隻身一人留在了上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