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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親家,誰不喜歡?
她不想多看,一轉頭正瞧見王晴與鄭雲玲低著腦袋說話,也不知王晴說了什麼,鄭雲玲笑得開心,兩人很是親昵。
韓氏看著王晴那極力討好鄭雲玲的樣子,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
王晴的那點小心思,她可看得清楚。不過,她裝不知道,只心下煩:一個兩個的都瞧中她的鋒哥兒,真當她的鋒哥兒是香餑餑,任誰都想湊上來,咬上那麼一口?也得看看咽得下去不?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不過,令人氣悶的是,不同於蘇暖,韓氏即使知道了王晴的心思,她也得裝不知道。沒法子,這個大鄭氏可不同於小鄭氏,要論臉皮厚,比那門上的兩塊護門磚還要厚上那麼一寸。她最好裝作不知道,萬一,大鄭氏知道她曉得,這麼一開口,老太太禁不住她求,一點頭,那她可真是沒地兒哭去。
不是她瞧不起王家,王晴另說,就沖她這娘,她可不想一輩子與大鄭氏牽扯不清,依著大鄭氏那性子,將來她們二房還不得整個給她搬空了去?
再說,她這心裡可憋著一股子氣,勢必要給鋒哥兒尋摸個比大房不差的兒媳婦。這京中,最不缺的是貴女,只要她的鋒哥兒能在秋闈中一舉得中,相信到時提親的人會很多的。
她想著,忽然一個激靈,晃過來:哎呀,自己想左了,還是得與尚書夫人搞好關係才好,她認識的閨秀多,到時給她家鋒哥兒提上那麼一提,不比她在這裡一個人瞎琢磨強?
想著很是為自己的想法開心,忙一個急轉身,回了頭,臉上已帶著甜甜的笑容,徑直往那桌去了。
蘇暖放下手裡的碗筷,看著歡聲笑語的席面,換了一下腿,今日下午忙了一場,現下腳脖子才發覺有點子酸,很想回去泡一泡,解解乏,明日且有得勞累呢!
她看了看談笑風生的眾人,勉強又坐了一會,就找了藉口,偷偷溜了出來,順著遊廊一路往園子裡回去。
很快,身後的喧鬧就被拋遠,她沿著靜悄悄的遊廊走著。夜涼如水,有一旁草叢裡不知名的小蟲子在吱吱地叫著。空氣里聞得有濃郁的梔子花的味道,飄入鼻翼,憑空添了生氣出來。她腳下不停,任這裡再美好,似乎都與她無關,她就是一個過客......遠處梨落苑隱隱有昏黃的燈光,她加快看腳步,還早,得回去準備明天的事宜。
前面席間正杯觥交錯,賓主盡歡。
鄭卓信今日是東道主,喝了不少的酒。此刻他雙眼晶亮,跟在鄭啟華後面挨桌去敬酒,彬彬有禮,樣貌風流.周圍一圈子人看著他,均是羨慕: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著實難得。鄭家這代有望了。
幾個相熟的人家都在心底嘀咕,同樣的年齡,看看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家的孩子,怎就差距這般大呢?
被他們父輩在心裡百般嫌棄的幾個人,此刻正圍在一起,開心的喝酒,說笑,有兩個要不是礙著長輩在,不敢造次,早就划拳斗酒了。
周思聰抬頭瞥了一眼,鄭卓信還在席間敬酒,就回頭對馮二公子說:“聽說此次有兩個榜首?說說,怎麼回事?”
他那日剛好有事,錯過了最後精彩的那幾場。
一邊的王海波忙湊了過來,說:“這事我知道,這個周長豐,聽說不是我們京城人氏,好像是豐臺人。家裡好像是,”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酒意上涌,使勁晃了一下腦袋,:“對,是養蜂的。”
有人“咦”了一聲,說:“這倒是難得,我還以為家裡是什麼武學世家的,再不濟父兄也應該是衙門裡服過役的。沒有想到是一個蜂農?這一路衝出來,嘖嘖,真是,哥們服了。”他翹起了大拇指。
幾人說著話的當口,鄭卓信已經回來,一把撲到桌子上,連著吃了幾口菜。
周喜聰笑眯眯地問:“和尚,那另一個榜首,什麼時候帶我們見識見識?”
鄭卓信歇了他一眼,咕噥:“怎麼,你感興趣?我與他又不熟,統共沒說過二句話。你省省吧,這人不是我們這一路。為什麼呢?太嚴肅,一直板著臉,好像誰欠他銀子不還似的。渾身冷冰冰的。也不知哪裡的人氏,我看和我們這京城的水土不服。””
“和尚,還真說對了。剛說了,他是豐臺人,自然與我們不一樣。聽說家裡是養蜂的,父親早逝,跟著一個老母過活。這樣的人,該是家裡的頂樑柱。你想啊,好不容易到了這個位子,自然是謹言慎行,說不定,祖宗八代都沒有出過一個當官的,這忽然就成了四品的統領,可不得端著?哪裡像咱們,這官做不做都無所謂,好賴家裡都不指著我們過活......“
這話未說完,就被人腦袋給拍了一記,他怪叫一聲,見是王家三公子。
王三公子正瞪著:“你不能輕聲點?叫那桌聽到了,回頭看你老子怎麼收拾你.“
他指著隔壁一桌几個正朝他們望過來的父輩:“我今日出門前可是被我父親狠狠地訓了一頓,叫我好好向和尚學習呢。“
眾人輕笑,他臉一紅:“我心裡想著,我倒是想學呢?可也要有這個本事不是?你們知道,叫我做詩詞應個景,哄哄那樓子裡的花娘,或許還行,可這打打殺殺的,可是真本事,我真的不行。”
幾人笑了一會,終究是低了聲,老實吃起了菜,都知道,此番回去,個個都得掏淨耳朵,聆聽教誨。今晚,鄭卓信將會在他們父兄的嘴裡成為他們這些“不求上進”的子弟的活榜樣。
074青釉罐
東角樓是上京城最為集中,也最為繁雜的市。
這裡聚集了大約有五十多市列。市周圍有垣牆,由市門進入,偌大的方形土場上聚集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趕集人,一路行來,有貨藥、賣卦、飲食、剃剪、紙畫、令曲之類。
一個一身青衣,一身短打扮的少年人正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雙眼睛不住左右張望。身後跟著一個漢子,緊緊跟在少年的身後,一邊不時替她擋開不時擁擠上來的行人。
正是蘇暖與大根。
今日,她正是準備到這裡來碰碰運氣的。
已經行走了一段路,並沒有見到有那擺攤的。
她停住腳步,回頭問跟上來的大根:“根伯,我們莫不是走錯了方向?”
大根手搭涼棚往前望了一望,瓮聲瓮氣地:“公子,再往前看看,我問過了,應該就在這一塊。你看,那邊有許多空地,許是我們來得太早了?”
他猜測著,也不是很清楚。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程,終於在西北角一塊場地上,見到有那幾個店鋪,上頭用木棍挑了幾面旗出來。
蘇暖加快了腳步。
這是幾間簡陋的鋪子,只是用木板圍了一圈,上面蓋了一層油氈子。
蘇暖誑了進去,入目皆是一些粗製的瓶罐之類的,她掃視了一眼,失望,但是還是不死心,又細細地逡巡了一遍。
一直到了第三家,才在東邊架子下發現一個罈子,深褐色,上面都是污垢,仔細一看,原來是醃著鹹菜。
她靠近,不動生色地又看了幾眼。
掌柜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瘦小精幹,見有人上門,早立了起來。
見蘇暖眼睛看著架子上的一個茶壺,忙說:“客官可是要這個茶壺?這是我這裡最好的,前兒剛到的,這是紫砂,喜歡麼?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