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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呼了一口氣,坐在地板上,後背靠著椅子腿,這才全身放鬆下來,微微地喘著氣。
也好,自己躲了這麼長時間,從淮北到上京,又到江東,又到上京。這幾年,到處躲藏,卻是無處可躲。最終還是又回到上京來,至少這裡還安全一些。那些人不會想到,她又會躲了回來。
她發現,躲來躲去,還是這裡比較安生,總比在那些地方一餓好幾日好?這京里,只要肯動,好歹都能找到活干,不至於餓肚子。
不過,接下來,看樣子,這裡是躲不下去了。
餓肚子就餓肚子,好歹還活著,總比丟了一條命去好。
她腦子裡急速盤算著。
現在......她動了動手,感到手上的麻疼,嘆了一口氣。
只是,要到什麼時候?
她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也跑不動了。
想到蘇暖方才說的,是要帶到棺材裡去嗎?能帶去倒是好,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吧?她不傻,原先是一撥子人,現在是好幾撥,她都分不清誰是誰了。
方才蘇暖問她,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目光茫然。
蘇暖回到家裡,她躲在屋子裡,盯著一盞油燈一個人發愣。
林月英這人的嘴很緊,一時是張不開。
得想個法子才是。
這事是夜長夢多。
門帘子一響,小荷進來:“小姐,夫人叫呢!”
374賊
蘇暖出去,見是一個婦人,正站在院子裡,見了她回身。
“這是錦繡坊的丁繡娘。”
小鄭氏說。
圓臉婦人,丁繡娘,恭身向自己行禮。
“你有什麼喜歡的,盡可以同她說,總叫你滿意。”
小鄭氏眉開眼笑地看著那繡娘給蘇暖量尺寸。
這是及笄當日所穿的禮服,她怕自己做得不夠精緻,就找了這錦繡坊的,讓她們來做,務必做得華麗精緻,那日可是有許多人觀禮,周霓裳說了,這禮服如果來不及,她們可以準備。
小鄭氏自是不肯。
她專門問了,都說這錦繡坊做得禮服最是好,京里許多貴女都向她家定製的。只是銀子要費些。
小鄭氏自然是要做好的。
蘇暖一邊轉著身子,隨著那繡娘轉來轉去,一邊笑著說:“我也沒有什麼要求,左不過那樣,就按著平常規制的做好了。”
她笑著看了一眼俯身在腋下量袖子的繡娘。
繡娘抬頭笑笑,又繼續低頭記下尺寸。
蘇暖心中一動,她看著轉到另外一邊的繡娘,忽然問道:“多長?”
繡娘一楞,忙回答:“五寸。”
蘇暖不語。
小鄭氏已經搶了說道:“袖子那裡長半寸,這穿得時日也長些。”
一直未吭聲的繡娘這才開口:“這禮服一般是一次就過,太長了不好看。”
小鄭氏這才訕訕地,她用帕子抿了抿唇角說:“說得是。”
她一向是節儉慣了,加之蘇暖個子每年都在長,她下意識地要多加上半寸。
很快量好,繡娘告辭離去。
蘇暖看了一眼那個繡娘說:“不是說錦繡坊的繡娘只用眼看就知道尺寸麼?”
方才這個丁繡娘可是量得仔細。
小鄭氏說:“許是你那是禮服,人家多上點心。”
然後拉了蘇暖的手說:“今日不要出去了,王媽媽做粉蒸肉吃,裡頭加了蟹黃,你最愛的。”
蘇暖見天也晚了,也就應了一聲。
晚間,王媽媽做了一大籠屜的粉蒸肉,香氣撲鼻,大家都放開了肚子吃,吃得很飽,還剩下不少,王媽媽怕浪費了,又把剩下的都吃了,才收了。
初冬的夜晚,清冷,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只有隔壁遠遠的有狗吠聲響起,稀稀落落,細聽又沒有了。
牆頭上陸續跳下幾個黑影,悄沒聲息地落地,往各處摸去。
黑暗中,一間間廂房的窗戶被撬開,有人爬進去,又溜出來。
“誰?”
有人叫了一聲。
是起夜的王媽媽。
她今日晚上吃多了,睡到後半夜,肚子脹的難受,爬起來上茅廁,因嫌屋子裡有氣味,就往院子東南角里去。
卻是聽得院子裡有響動,嚇了一大跳,以為進了賊,出聲喝問。
此話一出,寂靜的院子裡立時出現多條黑影,很快躥上牆頭不見。
王媽“啊”了一聲,屋子裡也亮起了燈。
雯月幾人都披了衣裳跑來出來。
“怎麼了?”
小鄭氏急聲追問。
王媽媽指著牆頭,半日才出聲:“賊,跑了。”
眾人看了看黑黝黝的牆頭,都跑回屋子裡。
“木青呢?”
小鄭氏問。
聲音里有著顫抖。
這一屋子的婦孺,這進了賊人,可不得嚇死。
“木青去瞧他哥哥去了,這會子怕是留下來了,她同我說過的。”
蘇暖站在門內答道。
外面響起敲門聲。
老何在前院,這會子正敲門,問裡頭是怎麼回事?
王媽媽強自按捺下心神,隔著門縫對老何說了幾句。
一會,王媽媽回來,對小鄭氏說:“老何說叫我們儘管關起門來睡覺就是。他下半夜不睡了。提了燈籠沿著外院牆巡視一遍。
幾人聽了,也就回了屋子。點了燈,一時就合衣睡下,到底睏乏,一會就睡著了。左右這外頭也沒有什麼東西可偷的。
蘇暖卻是一時睡不著。
好端端地,搬到這裡也不長時間了,一直不見有誰來這裡偷什麼東西。
現在忽然出現了,方才王媽媽說,是有好幾個。
她不由得不多心。
第二日,小鄭氏早起來清點了一番,發現並無丟失。
蘇暖站在那裡,心內一沉:果然。
等到木青回來,她三言兩語說了,看著木青:“這兩日,你不要去那邊,免得被他們發現。”
木青看著蘇暖,咬了咬嘴唇:“要不要同少爺說一聲?咱們這裡人手不夠。何叔一人巡邏這麼大的院子,顧不過來。”
蘇暖忙說:“不行。”
鄭容正找這個林月英,如果被她知曉林月英在這裡,那就沒有她什麼事情了。
她到底不甘。
前世自己死得不明不白,與這個林月英口中的秘密是有因果關係的。
鄭容,她現在不敢確定,林月英到了她手裡,她還會不會同自己說什麼?
這事情多一個人知曉,就多一份風險。
可是木青說得又是實情,人家怕是已經找上門來了。
不知是誰?
真要打起來,這一院子的婦人可怎麼是好?
她轉了轉眼珠子,對木青招手。
嘰里咕嚕地說了一通,木青點頭而去。
”木青,切記不能多說一句話。“
蘇暖忽然說了一句,她看著木青,眼睛晶亮。
木青一凌,下意識點頭。
看著木青跑了出去,蘇暖這才呼了一口氣。
入夜,院子四周就多了幾個黑衣人,散在四周。
這是鄭家的護衛。
木青同鄭卓信說,昨日裡院子裡進了賊人,小姐害怕,借幾個護衛壯膽,等過了這一陣子,就好。
鄭卓信一聽,當即就問賊人可是知道是哪裡?可有東西丟失?
木青謹慎回答,說早跑了,只是夫人怕,小姐才向他借幾個人,壯壯膽。
鄭卓信也就點了幾個精幹的護院,叫木青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