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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白姨娘忙往後一縮,愈發不敢吭聲了......
......
“娘,兒媳知道錯了。我也沒有想到那三兒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這都怪她那個姨娘,指定就是她教唆的……”
韓氏偷瞄著老夫人,一邊為自己辯解,一邊不忘及時上眼藥。
老夫人闔著眼,也不知想些什麼,只不吭聲,韓氏說了一回,也就住了嘴。
屋裡悶熱,隱隱散著一股辛辣的藥膏子味,韓氏揉了揉鼻子,才沒有打出噴涕來!
“你回去好好兒地看好三丫頭,記住,可不許再去找她說什麼!現下,是該你來出面了,明日,至多後日,郡王府會來人,屆時你來說,我們鄭家正經的小姐,不可能屈居於一個妾侍的位置。你知道的,我們鄭家丟不起這個臉,你們二房更加丟不起。”
韓氏聽了,愣怔了一會,雖心有不甘,也知道只能這樣了。鄭家不可能把鄭雲甜送到尼姑庵里去。
鄭家的每一個小姐,不管是庶出還是嫡出,都是堪當大用的,不可能輕易捨棄了去。雖然這件事有損顏面,但還是會去盡力爭取最大的利益,所以,鄭雲甜才敢這樣去做。
她低眉順眼地應了下來。她知道,這必也是老爺子的意思!
正待退下,忽想起一件事來,嘴一張:“那,上次那件事,如今誰去?”
老太太一時未作聲,韓氏等了一會,悻悻地起身,退了出去。
貴媽媽方從門口進來,準備叫小丫頭撤了桌上的茶盞。
“你說,那個丫頭怎樣?”
身後忽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她狐疑地:“您說的是…………那位?”
她朝窗外努努嘴。
老太太卻又不吭聲了,閉了眼睛,再不說話。但貴媽媽從她那輕輕抖動的眼皮,看出,她心裡的不甘。是呵,她怎可能讓那個人的後人去那個富貴所在?哪怕是沒有血親的繼女也不成。可是,如今這也是逼急了…………三姑娘臨時來了這麼一出,一下子攪黃了先前的計劃。
縱觀府里,如今能合意的也就只有梨落苑那位了,因為長得實在是出挑......老夫人這也是沒有法子了。一方面為了平老國公的怒氣,另一方面也是從大局考慮,再怎麼著,人家現在可是住在國公府,名義上是這府里的表小姐。
真去了那裡,還得仰仗國公府給她撐腰不是?貴媽媽正心思電轉,忽然老太太睜了眼,眼神直愣愣地,透出一股陰鷙:“給我細細地查,到底是誰漏了口風給三丫頭?好大的膽子,真見了鬼了。”
貴媽媽心裡一凌,忙點頭應了,心下卻是為那個人叫苦,這回可是捅了馬蜂窩了。
丫頭們私下常會傳遞一些消息,但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提早透上那麼一透,貴媽媽年輕時也做過,為的是在夫人小姐們之間博個好臉。
可這回,卻是不知天高地厚了。這要是查出是誰,估計不死也得脫層皮。老太太現在一腔邪火正無處去......她心裡默默念了聲佛。
今晚雯月值夜,侍候蘇暖洗漱後,留了一盞床頭燈,兩人小聲說著話。
雯月細聲:“......聽說三小姐被二夫人給罰了,連帶白姨娘也被老太太罰在院子裡,不得出門。”
暗夜裡,一盞昏黃的燈光暈染了素麵帳子,帳子裡一時無聲。
就在雯月以為蘇暖已睡去的時候,帳子忽撩起一角,一隻素白纖細的手伸了出來,十指尖尖,燭光下染著一層暖色,閃著細膩柔和的光,十指修剪得圓潤,並不塗寇丹......
雯月忙從腳踏上做起半個身子,探手:“小姐,可是要……”
“你方才說,老太爺也生了氣,為什麼?”
蘇暖從帳子內探出半張臉來,燭火下,眉目秀麗,直勾勾地望著雯月。
雯月看得一愣,回過神來,答道:“奴婢也是聽夫人房裡的翠兒說,下晌,老太爺回來叫了二夫人去,遣了人出來,不知道說了什麼,聽說那茶缸子的聲音好響,那門帘都換了下來洗了……”
蘇暖縮回了帳子裡去,眼睛瞪著帳子頂。
鄭老國公,能讓他發火,倒真是難得。據她所了解的,整個國公府,這位老爺子基本屬於“神龍見首不見尾!”莫說她這個偽孫女,就是嫡親孫女恐也一年難得見到他幾面。
蘇暖自甦醒以來,也就這次老太太小生辰才正式見過一次老爺子。只管肅著個臉,也不作聲,只低頭悶聲喝茶,好像也無人敢湊上前去。
聽說,他在府里東北角,單單辟了一塊地出來,搭了一座草堂子,平日裡就在那裡種菜養花,儼然一派“種田翁”作派。府里大小事情,一早就交給了鄭啟華。
這會靜會為鄭雲甜的事摔茶缸子?這倒是稀奇!
一時兩人都無話,......良久,雯月聽得蘇暖輕睡去,輕悄起身,吹滅了燭火。
屋內登時陷入一片黑暗。
043冰絲窗紗
......
蘇暖正雙目怔怔地盯著雯月:“你說,四少爺是守備營的?你確定?
雯月賭咒發誓地:“嗯!這事情全府都知曉,小姐你忘了?有回金家的表少爺被守備營的人扣下了,不是托的人來找四少爺?結果,四少爺不買帳,說什麼本就活該……國公爺只得自己出面,去保了人出來。大家都說,四少爺不講情面,六親不認。”
蘇暖咬著嘴唇,心內一陣激動,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她這費勁心機地尋找進入相國寺的方法,這裡就有了鄭卓信在守備營供職的消息。
只要鄭卓信肯放自己進入相國寺,自己就能見到綠萍,那麼…………
她很是興奮,腦子瞬間轉了數遍,自動忽略了雯月那後半截子的話語,一心沉浸在這意外的驚喜之中。
她自己竊喜了好一會,才省起:應該怎麼說服鄭卓信答應她的請求呢?這可是要冒風險的,鄭卓信與自己並不熟,他肯幫麼?要找個什麼藉口說服他呢?
她擰了眉,苦苦思索,似乎很難!
但是,再難,她也得想法子,這是上天憐憫她,給他送來了這一線生機,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雯月!”她霍地站起身子來,神秘兮兮地:“悄悄地去打聽四少爺都喜歡什麼?還有他什麼時辰在府里?一一打聽仔細了。記下來,知道麼?”
雯月驚異地張大了嘴:“小,小姐?”
她想說的是:確定是四少爺?
蘇暖點頭,解釋了一句:上回人家救了我們,還未謝過呢!
雯月瞭然地點頭而去。
“小姐!”
雯月又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
“大夫人請小姐過去敘話。”
雯月喘著氣說。
金氏?
她一怔,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雯月,心虛:大伯母?鄭卓信的娘?這也太巧了吧?
......
蘇暖站在正房那寬敞明亮的屋子裡面,入目那一水的楠木家具,製作考究……
她微微垂了頭。
“冬姐兒!”
金氏笑得甚是溫和,容長臉上如春風拂過湖面,很是舒心。
“快坐。好孩子,讓舅母看看,這好像又是高了不少。到底是小孩子,長得就是快。嘖嘖,都快趕上你大表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