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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暖正咀嚼著的嘴巴一停,她轉過身子,望著小鄭氏,:“娘,大舅母找你了?”
小鄭氏點頭:“嗯。你大舅母說了,叫你好好兒地,說你是個好孩子,她都看著呢。”
小鄭氏想著金氏的話,臉上不覺露出了幾分笑容。
今日金氏忽然叫了她去,一通寒暄不說,就主動開始說起了蘇暖。說叫她只管放心,蘇暖的事情她必放在心上。然後,才婉轉說了王晴與蘇暖在園子裡的事。
末了,金氏看著她說:“冬姐兒說得是氣話吧?還是說,妹妹你們真打算要從府里搬出去住?”
她自然是唬了一跳,忙擺手,連連否認。
笑話,搬出去?
她可沒有想過的。
都這個時候了,搬到哪裡去?苦哈哈地熬了這麼多年,終於要說親了,現在搬出去?開玩笑吧?
她再三地跟金氏解釋,絕對沒有這個想法的,定是蘇暖被王晴給逼急了,口不擇言,亂說的。
此時,小鄭氏滿臉寫著一個“忍”字,就差對著蘇暖說:“乖女兒,咱們只要忍,就能出頭了,馬上就能過上幸福的生活了。”
蘇暖看著小鄭氏那苦口婆心的樣子,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
她一直在這一廂情願地謀劃著名,要如何搬出鄭家,又擔心銀錢不夠,又擔心老國公不同意,還擔心.......總之,考慮了個遍,卻唯獨忽略了小鄭氏。
小鄭氏才是最大的一個阻礙。
這是最關鍵的。
是她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原以為,只要時機成熟了,小鄭氏定是會同意的,即使有意見,但是,只要做做工作,定是沒有問題的。如今看來,是她樂觀了,她低估了小鄭氏的那份執拗。
這麼多年,小鄭氏都忍下來了,在這梨落苑裡熬燈油似地熬了這麼多年,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蘇暖的親事上,甘之如飴地守著這個小院子。
眼看就要熬出頭了,怎麼捨得放棄?
蘇暖不得不重新正視這個事實。
“那個,娘,你也吃。”
蘇暖遞了手中的糕過去,暫時打斷了小鄭氏的絮叨。
她又殷勤地捧了茶盞,說:“娘,喝點茶潤潤。您說這些都還早。不過娘,這忍一時之氣,是沒錯。可是,這也不是個事啊?您怎麼就知道府里能給我尋一門......畢竟,我這前頭可還有二個正經的鄭家小姐。”
她試探著,見小鄭氏只顧埋頭吃糕,一時沒有作聲。
她清清嗓子,繼續:“誰家的女兒誰疼。娘,我不要她們給我尋摸親事,只要與娘在一起,就成。”
她重重地強調:與母親一起。
這樣一來,這人選就難了。
誰家閨女出嫁,還帶個老娘的?
估計鄭家再有能力也不行。
只要讓小鄭氏對鄭家的依賴減弱,慢慢地,這事就能辦。
小鄭氏伸手打了蘇暖額頭一下,嗔道:“瞎說!從來只聽說帶嫁妝,哪有帶老娘的?”
見蘇暖定定地瞧著她,一臉的認真,不由愣住:“你,說真的?這孩子!”眼眶一紅,忙眨了一下,借著喝茶,遮掩了去。
心下卻是感嘆,這孩子生性良善,自己真沒白疼。
肩膀上一緊,蘇暖環了上來:“母親,我沒有亂說。我就是這麼想的,冬姐兒喜歡同母親一起,冬姐兒不想同母親分開,母親,你不想麼?”
小鄭氏低了頭,蘇暖這話戳中了她的心窩子。
她怎麼不想?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如今出落成這般大,她又怎麼捨得?
可是自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女兒終歸是要嫁出去的。
自己終究還是要一個人獨自生活,重新面對那無窮無盡的寂寞日子。
想到當初那惶恐無助的日子,跪在蘇成君的棺槨前,她意識到今後就剩下自己獨自一人了,她拖著腳步,遊魂般地回到房裡。
房裡一燈如豆,王媽媽守在小床邊,蘇暖睡著了。
看著蘇暖那紅撲撲的小臉,睡得滿頭是汗,她忽然就不怕了。
她還有女兒,夫君去了,還留下一個蘇暖,以後這就是她的親生女兒,她要好好撫養她長大。
她的心裡又滿了,充溢著一種為人母的堅強和盼頭。
這麼多年,她全副心思都用在這個小人兒身上,衣食住行,無一不周到。女兒漸漸大了,她欣喜。可是,蘇暖的話,卻是勾起了她內心深處一直遺忘的事:她要嫁人了,會離開她,小鳥要出窩了,留下她一人在這裡。
肩膀上蘇暖壓著她,重得很,她微微笑了起來,展開了笑顏:這丫頭,又長個子了。
219姊妹像
早起,下起了雨來,淅淅瀝瀝,愈發覺得冷了。
蘇暖與木青兩人攏了袍子,在門口等根伯的馬車。
入冬來,府里的馬車緊張,爺們出門也大都棄騎馬改用了馬車。
蘇暖兩人等根伯送了二爺回來,再回頭載她們。
蘇暖抬頭瞧了瞧天氣,天上陰沉沉的,這雨好像沒有要停的意思。
回頭招呼木青到前頭巷口去等。這裡不時有人來往,不乏各房的僕婦丫頭,蘇暖兩人站在這裡太扎眼。
木青撐了油紙傘,兩人踮著腳往外走,小心繞過地上的積水,免得濺到袍子上。
今日是要去周口市選一批東西。
前方看見有馬車過來,正是根伯。
根伯也見到兩人,就一個勒馬,準備停下。不防身後一輛馬車正疾馳而來,來不及勒馬,慌忙之中,轉了一個彎,馬車的車廂后角碰到了一旁的牆上。
馬喘著粗氣停了下來。
車夫急忙跳下車,繞到後頭仔細查看了一番。
這才回身,指著根伯說:“你怎麼趕的車?不知道這會出人命麼?你?”
他忽然住了口,看著車廂上的標記,言語剎時柔和下來:“鄭國公府的?我說你,下次小心點,看嚇著我們小姐。”
根伯只是憨笑,拱手作揖。說:“對不住了。是我突然停下,驚嚇了小姐。”
蘇暖與木青兩人站在那裡,見那車廂的帘子一直低垂,並未有人吭聲。
兩人奇怪地對看了一眼,外面這講得熱鬧,怎的裡頭一點動靜都無?
她搖頭,說:“根伯,走吧!”準備蹬車。
忽然一聲:“可是蘇家妹妹?”
車帘子掀了起來,一個少女的頭探了出來,正對蘇暖笑著。
周霓虹?
蘇暖一下就認了出來。
她忙下了車子,走到車廂旁,與周霓虹打招呼:“周姐姐,是你啊?方才可有嚇著?”
一邊往裡頭瞥了一眼,裡頭似乎還有人。
周霓虹笑靨如花,說:“沒有,沒有。你這是上哪裡去?”
她瞧著蘇暖一身男子打扮,好奇地問。
方才她沒有認出來,只是覺得這人眼熟,
及至蘇暖開口說話,才反映過來。
她笑眯眯地望著蘇暖,很是開心。
身後人動了一下。
她縮回了頭,對蘇暖說:“明日可有空?與阿珠過來玩,就我們三人。”
蘇暖笑眯眯地說“好。”
心內欣喜。
明日她本有事,可是這周家,還是要去一趟的。
上次周長豐說了,周凌天為人謹慎,他查了許久,都沒有發現有什麼破綻。
蘇暖想著,去瞧一瞧也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