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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時都不說話,都盡力避免去談論這個話題。
這幾日,司寶司已是一片人心惶惶,每天都有人經不住拷打昏死過去。
自從賀司珍知道自己被昔日弟子親口供訴,自己與這起案子有關後,她就一聲不吭,也不說話。
後再沒有問起有關司寶司的事情,蘇暖也自動不提,兩人都避開了這個話題。
默立了一會,賀司珍轉頭說:“快些回吧。你不是明早還要忙麼?你一個大姑娘,在外小心一點。這外面的人甚是複雜,你一人,在外面跑......”
她擔憂地瞧著蘇暖。
蘇暖自己開鋪子的事情,她已經知曉。
她先前表示不想出去,怕拖累蘇暖。
蘇暖無奈,坦白了她自己開鋪子的事情,說:“師傅,您一定得出去,這外面的東西可雜了,沒有您把關,我這心裡不踏實呢。”
賀司珍的眼裡泛起希望,望著她,緩緩點頭。
此番見賀司珍擔心,笑著嚷道:“好啦!放心啦,沒事的。我會小心的。”
賀司珍無奈地:“你呀,還是那般心大。”
蘇暖一笑,見真的不早了,告別了賀司珍,出了金明所,卻是聞得鄭卓信巳先走了。她忙匆匆也出了宮。
......
蘇暖剛要進角門,就見一騎白馬從巷口急馳過來,到了門口利落地翻身下馬,正是鄭卓信。
蘇暖等在角門處,見鄭卓信大步過來,忙閃出來,低聲叫了句:“四哥!”
鄭卓信瞥了蘇暖一眼,腳下並未停頓,頜首,徑直向門內走去。
蘇暖瞧了瞧身後,四下無人,緊走兩步,跟了過去。
前頭鄭卓信一身醬紫侍衛服,腳步匆匆,寬闊的肩上的雲銀線光彩燦爛,隨著走動,一晃一晃地,是平銀繡。
蘇暖暗自打量著,心下知道:鄭卓信如今深得皇帝梁弘的信任。隆祥一案已經是頗得聖心,只等司寶司的案子一經察實,鄭卓信在皇帝面前的位子將會再度提升吧?
那日皇帝突然降臨,蘇暖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只聽見梁弘用異常溫和的聲調與鄭卓信說話。
這是皇帝與臣子說話的樣子麼?蘇暖不知道,她只知道,先帝每次與皇后張嫣說話都是很嚴肅的,一板一眼,很有禮節。
至於與臣子是怎麼說話的?她雖不曾見過,但是也絕不是這般和氣的?
又想到,那日鄭卓信一出現,金明所那幾個侍衛那一臉的巴結樣,原先的公事公辦的漿糊臉立馬變成了大大的笑臉。
還有那個林姑姑,捏著蘇暖給的銀票子一幅想收又不敢收的樣子。
蘇暖又緊跑兩步:“四哥,你等一下!”
鄭卓信未轉身,:“跟著我作甚?有事麼?”
蘇暖一窒:這傢伙,這不明擺著的麼?不然人家這巴巴地從角門一路跟了過來。
不過,她無所謂,在鄭卓信面前,臉皮就得厚,他的話千萬不要去計較,不然,能噎死人。
她一路跟著又進了清風院。
......
從清風院出來,蘇暖低著腦袋,心情有些低落。
鄭卓信雖未明說,但她知道司寶司這次大傷元氣。
自女史以上全都被牽連進去,個個受盡拷打。這麼多天,有幾個估計都殘了,慎刑司的那些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她也終於明白了鄭卓信對慎刑司的做法並沒異議,對付他們這些宮中女子,他們自有一套。
這其中不乏有冤屈的,聽說,有好些人,因為抵不過酷刑,為了少受點折磨,就胡亂指認,一時,上下攀咬,牽連甚廣,竟是要把整個司寶司的人員都牽進去的意思。
鄭卓信說了:若不是他插手,恐怕司寶司里連灑掃的人都有嫌疑。
......
她嘆了一口氣,從隆祥案子到司寶司,讓她再一次地感到了人命的微賤,彈指之間,那些人就輕率地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
她們都是小人物,那些宮女的生死有誰會去真正關心?就像前世的自己,就那樣消失了,誰來替她求公道?
鄭卓信對她說:“收起你那好奇心。你什麼也不知曉,瞎打聽作什麼?難不成,是賀素貞讓你打聽的?她可真是菩薩心腸,人家都那樣害她,她竟然還有心情關心這個?告訴你,如今這個案子,我也不知道它最後會怎樣,我這裡都焦頭爛額,你可別給我再添麻煩。”
蘇暖苦笑一下,是呵,他這肯定也是累得不行,沒見他侍衛服都不換,看來是又要準備出去。
鄭卓信說的話,很犀利,也很現實,她無可辯駁。
其實,她想說的是,司寶司里也不盡都是壞人,更多的是像她這樣什麼也不知道的小宮女,好端端地當著差事,就禍從天降了,哭都沒地方哭去。
她悶悶不樂地回到梨落苑,卻見小鄭氏一人獨坐在窗邊默默垂淚。
184不祥之人
“娘!”
她一驚,這是怎的了?霎時忘了自己的事,笑著上前,故意一把撲到她肩上:“想什麼呢?”
小鄭氏轉過臉來,擠出一絲笑意:“回來了?餓不餓?有紅棗湯,娘去給你端來。”
說著起身,別過臉,匆匆走了。
蘇暖這才抬眼看向雯星:“娘怎麼了?”
雯星下意識地偷眼望了一眼門外,猶豫了一瞬,有點為難。
“快說!”
蘇暖緊盯著她,催促。
雯星在蘇暖的逼視下,只得小聲說了起來。
原是今兒一早小鄭氏去金氏院子裡去打葉子牌,剛巧碰到管家著人抬了那新打制的拔步大床。
這床早二年就定下了,時間長,用料足,打造得甚是精巧。金氏很是滿意,聽說用了一整快墨玉,分成了十八塊鑲嵌在床上,幾人都起身去看。
小鄭氏也跟了進去瞧熱鬧,幾人圍了那床嘖嘖稱讚,又摸了摸。
忽大鄭氏與韓氏兩人一陣輕呼,一左一右,拉了小鄭氏下來。原來是小鄭氏方才不小心坐了上去。
雯星低了頭,吶吶地:“大姑太太說,夫人是不祥之人,怎好坐那新床上去。又說,這新房裡,我們夫人以後還是少去為妙。免得沖了喜氣......”
蘇暖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
這話誅心,未亡人麼?蘇成君早逝,自己母女就成了孤兒寡母了。小鄭氏竟然是這樣子被人嫌棄的麼?
蘇暖冷笑一聲,看來自己真是做對了一件事,早些搬出去才是呢。
不然以後這個府里要真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不知會不會第一個怪到自己母女身上來。
有什麼比被自己的親人嫌棄來的痛心?難怪小鄭氏會傷心。而且看情形,金氏當時定是贊同的。
屋子裡一時靜寂了下來,幾人都不吭聲,瞧著蘇暖那陰著的臉,知道她是生氣了。
畢竟那是她的親人啊?老爺就這麼去了,小姐從原先的知府小姐淪為現如今的寄人籬下的表小姐,本就心氣不平。
這大半年,好不容易順平了氣,眼看小姐與夫人臉上的笑容一天天地多了起來。她們幾個丫鬟也是舒了一口氣。如今,這樣子一弄,會不會又繞了回去?
雯星偷偷地瞧瞧雯月,有點子後悔: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唉,這話就不該說。”
雯月也偷眼瞧了瞧蘇暖,見她只板著臉,不說話。
她張了張嘴,喚了聲:“小姐!”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