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有了這麼一出,秦松獨自喝了會悶酒,興意闌珊,乾脆結帳走人。
寶寶殷勤送到門口,財神爺今天看起來玩的不爽,他飽含深情低聲吟了首《送秦松安西》,詩曰:勸君更飲一杯酒,出了酒吧無故人。
秦松回敬他一個大大的酒嗝。
走了沒一會,微涼的夜風撲面,有人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我想應聘公關先生……恩,年齡二十五歲……身材怎麼樣?還行……”
秦松抬眼望去,前方不遠處一根電線桿下,白錦寅拿著手機正在通話。
等他走開,秦松過去一看,電線桿上貼著張白紙黑字的GG:急招公關先生數名,包食宿,日結,月薪三萬到十萬不等,要求五官端正,身體健康……
秦松若有所思看著白錦寅漸漸遠去的背影,眼睛忽然睜大,似乎有隻黑色的鳥揮著翅膀飛到了他的頭上,等到想仔細看,人恰好走到路邊大樹陰影下倏忽不見。
應該是喝多眼花了吧。
走到路邊,秦松招手打了輛計程車。
此時夜色恰好,風輕拂,月如鉤,秦松報了個地址後打開車窗,臉色忽然變得寂寥。
都市夜歸人,遠方沒有能觸摸到的溫暖,街燈一盞一盞,照亮歸途,卻照不亮回家的路。
車子由疾馳忽然減速,前方路兩旁的街道人影憧憧,無數點燃的蠟燭在黑夜中似繁星點點。
接著紅燈的功夫,計程車司機打量看了幾眼嘆口氣: “今天是易暉的三年祭,粉絲們又在祭奠了,你說好好的大明星不做,怎麼就自殺呢,還偏偏跳湖,不是說他一向怕水嗎?”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他殺。”秦松閉著眼回了句,對面的車輛神經質忽然打開了遠光燈,照的他臉蒼白如紙。
“得了吧,明明是自殺,”司機掛擋踩油門,對秦松的說法不屑一顧,“監控視頻你沒看嗎?他沿著這條街道走到湖裡就再沒出來,還有親筆遺書,說什麼愛人你要好好活著,對了,新聞到現在都沒曝光他女朋友是誰,這都三年了也不見人影,夠薄情的啊。”
“沒準活的生不如死呢,”秦松轉頭看向窗外,成片的蠟燭在風中搖曳,宛如漫天的星斗撒到了人間,影影倬倬中有人雙手合十在祈禱,有人放下手中的鮮花似在哭泣,他喃喃自語,“也或許找了新人,誰知道呢。”
半個多小時後,秦松來到郊區一所以風景優美和隱私安全而著稱的小區。
他晃晃悠悠來到其中一座,拿出鑰匙打開大門,燈光明亮的客廳里,一肩寬背厚,宛如鐵塔的中年女子正在看電視劇,聽到開門的聲音抹著淚花轉過頭:“秦先生,你回來了,哎吆,這一身酒味,我去給你沏壺茶。”
聲音奶聲奶氣,宛如只剛破殼不久的黃鶯,若是閉上眼睛,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女孩在和布娃娃說話。
秦松瞄了眼電視,裡面播放的是《新白娘子傳奇》,恰好演到白素貞在施法——骷髏白福慢慢變成了血肉俱全的人。
他無奈搖搖頭,沿著樓梯走到閣樓輕輕打開燈
燈光是柔柔的藍色,牆壁上掛著把看著有些年頭,漆皮斑駁的天藍色吉他,除了張桌子外再無它物。
那桌子上有張黑白遺像,一名眉目清秀的男子笑容滿面注視前方。
秦松腳步很輕,很輕,輕的像是怕驚動了萬里迢迢回家匆匆看上一眼就要歸去的脆弱靈魂。
他摸了摸鏡框上男子冰冷的笑臉,笑著說:“今天,我按照你說的話出去浪了一晚上,有沒有聞到酒味?恩,我玩的很開心,有很多人陪。”
“對了,今晚我差點以為你回來了,有個小傢伙彈得SOLO和你一模一樣,後來一想可能是你的粉絲,看著你的演唱會視頻學的吧……回家的路上,你走的那條街道和湖邊人很多,三年了,大家都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易暉……”
秦松推開窗,滿天閃爍的星星鑲嵌在深藍色夜空,一眨一眨,老人說,每一顆星星代表一個靈魂,只要你用心尋找,總會看到你思念的那顆眼睛。
可究竟哪一顆才是你,你能看見我嗎?
靜逸的夜色中,不知哪裡飄來的歌聲:夜闌靜,秋月欄前滿月明,紅塵行,我心與誰鳴……
作者有話要說:
牌位易暉就是受的前生,大家別誤會,是個戀人轉世的大團圓故事。
第6章 暗黑晚餐
找工作賺錢之路漫漫其修遠兮,一人一鳥四處撲騰著上下求索。
看上眼的,人家看不上白錦寅,看不上眼的,比如保險推銷員之類,見到白錦寅點頭YES搖頭NO的表達水平也紛紛婉拒,骷髏八哥嘿嘿看過的電視劇從華爾街商戰下降到了農村苦情戲,蔫頭蔫腦給了最後的指引——去工地搬磚吧。
按日薪一百五十塊算,幾年積累下來還是能買具便宜屍體的。
除了找工作碰壁,這個世界給予白錦寅更多的是無處不在的新奇和喜悅……
陽光是暖洋洋的金色,風吹過翠綠的樹葉,吹開五顏六色的花兒,吹起湖面陣陣漣漪,吹過他的耳畔,柔柔輕輕低語,而不是亡靈界鬼臉菇‘噓噓’的催尿聲。
那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紅塵喧囂,白錦寅的世界豈止是從無窮無盡的黑白片換成了彩色等離子,還裝上了6.1聲道環繞立體聲。
他好奇感受著所見所聞的一切,街邊小販的吆喝,超市里琳琅滿目的物品,趿拉著拖鞋走四方的大哥,不論胖瘦美醜就愛露的大姐,街邊潑婦披頭散髮打架,學校里朗朗的讀書聲。
熱騰騰的煙火氣,生機勃勃,沒有死亡籠罩。
這所有的一切,最讓他喜歡的是——五顏六色,散發著不同香味的花花草草。
亡靈界惡劣的環境只生長一種植物,寄生在骨頭和腐肉上的黑灰色鬼臉菇,他唯一見過的花,是二姐殭屍王美莉亞用各種動物和人骨雕刻出的白森森骨頭花。
路邊公園門口,有個搖著蒲扇的賣花老頭,身邊停著的三輪車上擺著滿滿當當各種盆景花卉。
白錦寅考慮了一會,走過去面無表情打量幾眼,指著一盆花朵最大最多的黃色菊花問:“多少錢?”
老頭搖著蒲扇:“二十。”
價錢不貴,比志在幾十萬的屍體要買上萬具的白錦寅來說,二十塊也就是個腳趾骨錢,他剛想掏錢包,就被嘿嘿阻止:“主人,要還價的,不能說多少就是多少,你就……你就說花不新鮮給便宜點。”
於是白錦寅像逛菜市場的大媽般扒拉了幾下那盆鬱鬱蔥蔥的菊花:“不新鮮,便宜點。”
“啥不新鮮,”老頭手中蒲扇一停,估摸以為是耳朵聽錯了,等白錦寅重複了遍,他愣了片刻,“直說吧,想給多少?”
白錦寅和嘿嘿交流片刻,冷然報價:“兩塊。”
賣花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