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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樂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大概遇上了靈異事件。不是大概——緊接著她聽到了湖水攪動的聲音。
她條件反射地探頭看去,看到了什麼東西在湖水下面遊動,為了看清,她微微俯身……
嘩啦——
有什麼東西破水而出,勾住了她的脖子,拽著她往湖底撲去,她一個不察,墜入湖中。
秦宅依水而建,水不是人工湖,而是天然湖泊,很深。旱鴨子許掉進去後就沒浮起來,狼狽地撲騰撲騰,有歡笑聲由遠及近。
她的心中有了希望。
“救……救命……”
她嗆了好幾口水才把SOS傳遞出去。
兩名化著精緻妝容的女子發現了她。
“哎呀,有隻小貓落水了。”
“哪兒啊,明明是戲水呀。”
“真的,真滑稽,哈哈。”
許樂:“……”
兩名女子是應秦夫人的邀請前來相親的,結果還沒開始相就結束了,而戰勝她們的竟然是個貌不驚人的小貓。女孩們心有不平,一方面覺得秦遼眼睛被眼屎糊住了,一方面覺得許樂手段了得,這會兒見那個朝她們耀武揚威的傢伙成了落湯雞,不僅沒有伸手救人的意思,還坐下來看起了熱鬧。
“哎呀,誰這麼不小心把食盤兒打翻了?”
一名女子俯身拈起幾粒魚餌投到湖裡:“真可惜啊,我還想喂喂魚呢。”
“我們去找管家重新要吧。”另一名女孩建議。
“嗯,好。”
說著,兩人相邀一起離開了,從始至終沒把落水的許樂的命看在眼裡。
許樂氣得頭腦發昏,剛學的狗刨沒有成為她的救命本領,反而浪費了她的體力,缺氧使得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女孩們的笑聲漸漸遠去,她慢慢往湖底沉去……
201X年夏,S市市民許某,卒。
許樂真的死了,死得憋屈,她想她大概是被水鬼拉入水中成了替死鬼,不然不能解釋她落水的原因。她死時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此次距離她上一次死亡剛過大半個月,她的月月死規律第一次被打破,原因不明。
英雄救美的戲碼在她死後十分鐘終於開幕,只是有些遲,換成其他人,美人都熬成一堆白骨了。
救她的大英雄是來秦家做客的著名影星唐哲,男人跳入水中,將裹著爛泥的許樂抱起來,躍水而出的剎那,許樂微微睜開了眼,那一刻,她那隻被爛泥糊住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人性的光輝,於是,她那顆剛剛停止跳動的心臟劇烈地鼓動起來。
這是心動的感覺。
她心律失常,剛醒過來便脖子一歪,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她躺在柔軟的床上,頭頂上掛著液瓶,成了病人。
就算成了病人,許樂也比一般病人要活潑,她不太適應軟綿綿的角色,一個猛撲坐起來,然後……跑針了。
她愣了兩秒,看著鼓成小包的手背,“嗷——”的一聲叫出來。
房間裡很暗,坐在陰影里的陪護沉默了片刻,從座位上站起來走了出去。不久,燈亮了,白大褂來了,許樂被重新紮好針。
醫生留下叮囑就離開了,房間裡只剩下病患許樂,以及陪護——秦遼。
秦遼正盯著她。
許樂掀起眼皮偷瞧了他一眼,卻沒想和他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
“……”
氣氛有點怪異。
“你落水了。”秦遼突然開口說道,聲音帶著冰的質感,是面癱款的秦遼。
“啊,是——”許樂對死亡最為熟悉,甚至可以稱得上習慣,所以她醒來後沒有在第一時間代入可憐的受害者角色中,反而更加在乎……戀愛魔咒。
是的,現在,秦遼並不會讓她心生波瀾。
她很人渣地移情別戀了。
幸運的是,她還沒來得及告白,也沒來得及回應秦遼的告白,他們……還可以做朋友。
這麼一想,她的心情通暢了。是啊,沒有比做朋友更合適的了!
向她告白過的只有秦遼的一個人格,而從相處來看,那個人格也並不像是愛上了她。
這種情況做朋友最合適了!
“我覺得秦宅風水不太好,陰氣太重。”許樂神神叨叨,“我被個水鬼拉入了水中,可怕。”
秦遼是個無神論者,並不相信她的話:“我看了監控。”
“然後?”
“有人想要害你。”
“大膽刁民!”
秦遼:“……”
他掃了她一眼,微微皺眉。
她表現得樂觀過頭了,這讓他感覺不舒服。
許樂落水的姿勢說明她不是自然落水,而是有人想要害她;她落水後向人求救卻沒有得到回應……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足夠讓一個正常人心生怨恨,而許樂沒有,她表現得渾不在意,神經粗到令人髮指。
她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
她的反應讓他不快。
——她太不愛惜自己了。
有人不露馬腳地將許樂拖入水底,說明了一點——想要害她的人也是“天賦者”。
這很麻煩。
“我會找出那個人的。”他向她保證。
許樂並不是封建主義下的產物,並不真的以為自己遇上了水鬼,她只是想緩和一下氣氛罷了,見此有些感動。
“謝謝你。”她笑道。
秦遼不說話,走到窗邊,默默望著窗外的風景。
他們現在還在秦家。
秦家擁有一支健全的醫療隊伍,宅內保留著設施齊全的診所,所以許樂出事後沒有捨近求遠去醫院。
秦大導演現在心情非常糟糕。
許樂出事原因多半出在他身上,這件事本身就讓他很不高興了,而另一個發現更是他堵得慌——
他敏銳地發現,自從許樂醒來後,她看他的眼神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怎麼說呢,以前她看他時眼睛裡仿佛閃著星光一樣,亮晶晶的,而現在星光熄滅了。
導演最擅長捕捉人的情緒,他沒有看錯。
很糟心。
她是在怪他嗎?
想到這,他轉過身:“你……”
他即將出口的話被人打斷——
“許小姐已經醒了嗎?”
唐哲推門走了進來,將一隻插有粉白玫瑰的長頸花瓶放到窗台上:“庭院裡的花要謝了,我就折了一束。”說完,他轉身看向床上的許樂,“許小姐有花粉過敏症沒有?”
這是許樂醒來後第一眼認真看唐哲,以前他們也有見過面,但心境不同,心情也不同。此時,他在她眼中就像鍍了層柔光似的,看上去格外賞心悅目。
“沒、沒有。”她突然口吃了。
“那就好。”唐哲就和外界傳言的那樣,是名彬彬有禮的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