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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一會兒她有些口乾舌燥的,就從空間裡摸出小茶壺來喝一口溫水。
周明愈詫異道:“然後他就一直都沒來?”
反正他的記憶里,沒有舅舅這號人。
莫茹:“沒來,不過……”她頓了頓,“大娘猜,怕是……說不定啊……”
周明愈立刻懂了,這麼多年沒來,估摸著是人已經犧牲了。
莫茹又道:“抗日勝利以後又連著打內戰,娘也托人各地打聽,尤其解放後,她找不少人打聽,還去過縣兵役局。”
“也沒打聽著吧。”
莫茹搖頭:“倒是打聽著了。”
“那他怎麼不回來?”就算是當了幹部,也得回家鄉看看吧,畢竟是相依為命長大的姐姐呢。
莫茹笑道:“你別急嘛,大娘說,人家告訴娘,舅舅執行任務呢,所以不能回來,因為任務限制信也不能寫。”
周明愈心下一動,小聲道:“你說……舅舅,會不會去那邊當臥底了。”
要不怎麼就不能和家裡寫信聯繫?各大軍區,都沒有這個規定吧,就算執行秘密任務,只要不泄密,保平安的家信還是讓寫的呢。
莫茹自然也不知道,“大娘也是悄悄說的呢,讓我們別跟人嘀咕,更不能讓娘聽見。”
周明愈暗自分析了一下,舅舅之所以失聯,要麼犧牲,要麼去當臥底,否則不會這樣。
又過了幾日,張翠花的娘家人再次上門。
這一次莫茹正好在南屋呢,看著一個差不多七十歲的老爺子,雖然有些駝背,但是精神還不錯。
另外還有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青年生得相貌周正,眼神清澈,看起來有著鄉下人的憨厚。
莫茹幫著張翠花招呼客人,泡茶,順便也能光明正大聽聽什麼事兒。
第250章 貸款買!
原來說的是要給張家舅舅過繼兒子的問題。
其中一個是張翠花的堂兄, 一個快七十的老頭,抹著淚跟張翠花商量,“這麼些年也沒信,怕是……趁著我還在, 想給他張羅個孩子,以後也有個上墳上供的不是?妹妹, 老哥哥也這把年紀了, 要是不張羅好這件事, 我也必不上眼吶。”
張翠花要笑不笑的:“我說大哥, 這會兒你倒是熱心給他張羅。”
老堂兄臉上一熱,微微偏了偏臉, 嘆道:“妹妹, 這麼多年了,咱們血脈相連,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是不?說到底, 都是一家人,根在一起吶, 我不替弟弟考慮, 誰替他考慮呢?當年不管咋的,都過去這麼多年。”
張翠花點點頭, “也是, 反正家裡也沒他呆的……”
不等她說完, 老堂兄趕緊打斷她, “妹妹,可別說這外道話,家裡一有餘糧就把原先的院子翻新,就等著小弟回來呢。他這們些年不回來,那院子咱們也照顧的好好的,這一次要是過繼了,就給孩子住著,結婚生子,都是小弟弟孫孫孫女,你看成不?”
張翠花想了想,“行!”
老堂兄這才鬆口氣,笑起來,“妹妹就是大度,老哥哥謝謝你了,要不進了棺材我都閉不上眼。”
“你呀,這身子骨這麼硬朗,還有年頭兒好活兒呢。”張翠花啪地拍了大堂兄的後背一掌,打得老頭子差點吐血。
老堂兄:忍忍,讓她打一巴掌出出氣也好。
之後又商量一下,老堂兄就邀請張翠花回去主持過繼儀式,到時候也得讓侄兒給她磕頭。
張翠花道:“擇日不如撞日,就趕在年尾兒辦了吧。我呢就不去了,讓他正月來給我這個姑磕個頭就成,以後就走動起來。”
老堂兄聽她這麼爽快,高興地招呼在院子裡和孩子們玩兒的青年,“福生,快過來給姑磕頭。”
那個青年立刻大步進了屋裡,在炕前就要跪下磕頭。
張翠花趕緊攔著他,“不過年不過節的,這會兒磕什麼頭,快起來吧。”
莫茹就趕緊送了個棒子皮扭的蒲團過來放下,張福生就跪在蒲團上給張翠花磕頭,“姑,侄兒福生給你磕頭了,祝俺姑長命百歲,年年健康。”
張翠花親自把他扶起來,這會兒倒是也紅了眼圈,拍拍張福生,然後從炕席底下拿出一個紅紙包的紅包來,“福生,這個給你。”
張福生笑道:“姑,我這個侄子還沒孝敬您呢,怎麼好拿你的紅包,可不要。”
張翠花道:“我這個人就這樣,我想給的怎麼也給,我不想給的怎麼也不給,你拿著吧,不要推讓了。”
張福生看了大伯一眼,只得收下。
老堂兄表情閃過一絲尷尬,好在張翠花也不是故意要說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只是陳述這麼個事實,他也就放了心。
從今天開始,兩家就約定要走動起來,不但張福生逢年過節、張翠花生日來上門走動,家裡小輩也要去張家屯走動。
周明愈年紀和他相仿,以後自然就是他負責這門親戚。
莫茹知道要留飯,就回去拿了肉、魚、菜、酒來,又從這裡拿了雞蛋,她去把丁蘭英叫回來一起幫忙做飯。畢竟是張翠花的娘家人上門,自然要做的講究一些,比過年也差不多的,滿噹噹的一大桌子菜。
晌午的時候,周誠志、周誠義就被周老漢兒請過來陪客,周明原、周明維、周明國三個在末座伺候。
一頓認親飯吃了老半天,等老堂兄放下酒盅的時候,日頭奔西。
他瞅著窗戶紙,看著那光暗下去,就對張翠花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得回去了,過了年,讓福生來給你磕頭。”
張翠花就道:“福生是我侄子,那你家的就不是我侄子了?都來!”
老堂兄一聽,頓時老淚縱橫,也許是喝了酒感情就奔放起來,拉著張翠花的手,哽咽:“妹妹啊,你是個大度的……當年都是哥哥……”
張翠花道:“行啦,別嚼鼓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當年你才多大,也不是你的錯。”
張翠花覺得一點好講古的都沒有,無非就是爹娘死了,她弟弟還小立不起來,族裡有那好強的就想占便宜,地、房子、家什兒的,能要什麼就要什麼。
老堂兄當年並沒有參與爭奪,但是他爹是有的,張翠花知道,他這是替他爹賠禮道歉呢。
當年她也不是不恨的,還發狠要怎麼怎麼地給他們好看,出嫁以後再也沒有回去過的。後來兵荒馬亂的,再加上一波又一波的事兒,有房子有地的反而倒霉,誰家過日子都自顧不暇的,哪裡有心情去計較那些。
經歷那麼多事兒,過去那麼多年,如今都老了,張翠花也早就想開了。
她覺得眼下過得好就行,過去的就過去了。
如果當年不是他們逼自己,自己發狠帶著弟弟嫁到周家莊,也沒有這麼幸福的一輩子,熬不下這麼些好兒子好媳婦呢。
她是真的徹底原諒,老堂兄也感覺得出,他哭得這麼老淚縱橫,也是多年的內疚和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