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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自然還是一樣的,水煮時蔬,最後倒一小勺油在表面,主食就是雜合面窩窩頭,另外大蔥鹹菜各家自備。
張根發看了一眼,可不如三隊四隊吃的好!
他拉著一個打飯菜的婦女問:“一頓飯一個人幾斤的定量,夠不夠吃?”
吳美英叫了一聲趕緊躲開,大聲道:“我說你動手動腳幹嘛!”
張根發:“……你這是幹啥呢,書記關心社員生活。”
吳美英沒好氣道:“還一個人幾斤呢,俺們倉庫才幾斤糧食?秋糧沒下來,自家糧囤都見底了。俺倒是想吃兩斤,大隊書記你給補貼?”
張根發:“你說我好心關心你們,你們吃槍藥了?”
吳美英抱著盆子又讓小子端著笸籮,“趕緊家去,一會兒都涼透了,這要是冬天可咋個吃呢,等著吃冰碴子吧。”
張根發被噎得夠嗆,真他娘的都是一些犟驢,為你們好不知道領情啊,不辦食堂有的隨便吃嗎?有那麼多高產糧食給你吃嗎?
“我這是為社員服務,人家城裡吃供應糧,要是有高產糧食也都運到城裡去,咱們只能吃返銷糧。返銷糧也得到大隊食堂不會給社員的,讓你們入食堂,是為了讓你們吃返銷糧!真是不知道好歹!”
“大隊長,返銷糧呢?”單蝶琴捧著個大瓦盆,笑眯眯地看著他。
她穿得花里胡哨的,在一眾灰突突里顯得格外扎眼。
張根發立刻換上笑臉,“問你們隊長啊,不把存糧吃完,可輪不到返銷糧呢。”
這時候周誠志從外面進來,看了張根發一眼,“書記這是挑撥離間呢,你什麼時候給俺們一粒糧食了?倒是我們借給三隊的地瓜干,書記你什麼時候還?”
張根發顧左右而言他,“我說周隊長,你糧食收上來了沒啊,要早備好,到時候說不準哪天就抽調咱們大隊去煉鋼了。”
周誠志道:“不是有返銷糧嗎,還收什麼。”你個混帳東西,就拿著返銷糧來忽悠隊員。
張根發氣得嘴角都歪了,最後趕緊拿出那張申請來,啪地拍在周誠志手上,“看看啊。”
周誠志拿起來看了看,他也不怎麼識字,無非是隊裡的名字看多了能認識幾個,他看到了張金煥的名字,“這是咋回事?”
張根發得意道:“廠長啊,讓金煥當,我忙沒那麼多空,金煥有文化識字,也好領著大家大幹一場,支援工農業生產。”
周誠志倒是也沒反對,只要張根發不搗亂,這作坊就成了,到時候就能當幌子應付煉鋼鐵。
其實要辦作坊不需要特意讓張根發去申請,之所以讓他加入就是為了不讓他搗亂。畢竟張根發這個人,天生就和二隊不對付,要是二隊干點什麼副業,他肯定會想辦法給添亂攪黃,只有把他拖進來,他才能消停一下。
拿到了辦廠許可,周誠志下午上工的時候就和周明愈碰碰頭,看看下一步幹嘛。
周明愈笑道:“大爺,找廠長開會啊,狠狠地捧捧他,供著他,讓他覺得自己可重要了。接下來咱們要買鍋爐,買麥草,這個我們自己搞定,但是煤炭要讓他去供銷社給咱們聯絡。”
以生產隊的名義可能買個兩噸,有大隊書記的名義,估計可以申請五六噸。再讓張根發發揮一下他溜須拍馬的本事,六七噸估計是可以的。
這時候煤炭只供給各大工廠、機關以及城市居民給他們作為日常燃料,鄉下是沒的。
要用,只能申請,而且必須要有理由。
造紙廠第一次要大隊幫忙申請,等造紙成功,就可以用送到供銷社的貨物發票去申請。
初五這天晚飯後,周誠志帶了隊裡的骨幹人員去大隊屋開會,周誠義、周誠仁、周玉忠、會計周明閱外加了周明愈和莫茹幾個。
大隊的與會人員就是張根發、張金煥還有大隊會計以及婦女主任陳愛月等。
張根發看到莫茹嚇了一跳,“她怎麼來了。”
周明愈道:“我媳婦兒是縣百貨商店經理指定的聯絡人,當然要來。”
莫茹就笑了笑,“不只是我要來呢,我們還請了兩位,大家稍等啊。”
張金煥看了她一眼,沒吭聲,還讓他爹也稍安勿躁。
張根髮根本不能忍,“還請誰?在這個先鋒大隊裡,還有誰能請,讓大隊書記等?怎麼那麼大的架子?”
他以為可能是一隊的隊長,所以說話很隨意。
外面傳來高技術員的聲音,“張書記升官以後就是不一般啊,這官架十足呢。”
高余飛雖然只是一個技術員,可為人傲氣慣了,加上掌握著各大隊的生產種植計劃,大隊幹部對他也要禮讓三分的。而他對地方那些沒文化的大隊長、書記之類的格外瞧不起,所以對張根發沒什麼好感。
雖然張根發之前一直挺巴結他,想讓他給二隊和一隊使使壞,不過後來他挺欣賞莫茹和周明愈,混上一點交情,那事兒自然就黃了。
更何況周誠志雖然不識字,但是為人誠實,有一說一,要辦造紙廠就讓周明愈請他來做個指導,他也就答應了。
現在高余飛看莫茹和周明愈那就是看得意門生的感覺,雖然沒教人家什麼,可看到沒正兒八經讀過書卻又這樣優秀的人,都會有一種為人師的自豪感。只是他比陳愛月稍微克制一下,不會像陳愛月那樣去了公社逢人就說自己在識字班培養了兩個學生,讀書看報寫信畫畫,沒有拿不起來的。
高余飛進來,朝著莫茹和周明愈點點頭過去一邊坐下。
陳愛月笑道:“高技術員你也來了。”
高余飛道:“周隊長請我來當個見證,出出主意,畢竟我去過很多地方,還在工廠呆過也懂一點技術。”
周誠志道:“高技術員既然在我們村里,當然要請來給我們做指導,還有李書記。”
說著他親自把門外另外一個人請進來。
張根發一看臉都黑了,蹭地站起來,“周誠志,你什麼意思?”
李柏青笑道:“我說小張書記,不要那麼激動嘛,我當書記你當隊長的時候我就不多管你,現在你更不用怕我。”
張根發:鬼才怕你,你來是膈應老子!
他當然不怕李柏青,但是膈應人還是有的,這老東西當書記的時候屁不敢放一個,這會兒退下去,倒是敢出來晃悠。
周明愈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要把邱經理的指示和要求傳達一下,咱們都心裡有個數。”
他言簡意賅講了一下,最後強調:“咱們辦這個手紙廠,是受縣百貨商店的委託,是為人民服務,可不是單純為大隊更不是為了自己個人謀福利的,在座諸位要有這個準備和覺悟。咱們都是沒有工資拿的,還是照舊拿工分,年底結帳算盈餘。”
張根發和張金煥也早就做好準備,他們也不是為從造紙廠發財才當廠長的,而是為了讓兒子熬資歷,有了資歷,到時候廠長、隊長、大隊長,就可以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