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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屯有四個隊,一個隊五十到七十戶人家,二百到三百,每個隊基本都是按照血緣關係來組織的。因為都是自己族裡的人,工作好安排,說話也好使。
三隊和四隊則是雜姓居多,所以幹活兒效率就差。
尤其每個隊還要分四屬戶、大隊幹部等的工分份額,很容易引發各種矛盾,沒有一個有威望的生產隊長還真是壓不住。
村前面左右中排三個隊屋子和場地,三隊自己在村東頭。
二隊的隊屋子和場地在村西南頭。
周老漢兒領著三哥周明光在壓場,都光著腳,周明愈也趕緊踢掉草鞋拿了耙子過去幫忙去打坷垃。
要壓場地不是那麼容易的,上午的時候他們用牲口套上犁鏵先把地中耕了一下。耕完以後要挑水潑場,水不能多否則會黏,不能少那樣沒用。潑了水的坷垃一敲就碎,要沒有一個硬坷垃,土跟麵粉一樣細碎軟和才行。
然後就開始壓場。
壓場可以用牲口,但是這時候場還非常軟,牲口又重很容易踩出坑來,所以最好還是人拉著磙子和碾子滿場走,雖然不累卻很耗功夫。
莫茹一眼就看到角落有堆不大的石子,她就跟周明愈說拿回去鋪天井。老周家天井只有一條小甬路,一下雨別地方會濘,鋪上石子就好很多。她找了個裝土的筐子,用鐵杴把那些石頭鏟進去。
劃拉完石頭,她也不想閒著,巡視了一圈發現他們場下去是一片寬兩米的河溝子,現在沒水而是長滿了野草,鬱郁菁菁的十分喜人。莫茹眼尖,發現了一片比別處都高大的雲青菜(刺莧),她歡呼一聲趕緊說了一聲拿著鐮刀就下溝底去割草收野菜。
這裡的雲青菜大的不可思議,非常肥嫩,很多她直接攔腰割斷,這東西生命力非常強過幾日它們又會長成一大棵。
這時候一個頭髮油光水滑穿著有些怪異的女人拎著筐子過來,她看莫茹在割草就走到跟前,“傻妮兒,把你割的草放在這個筐里。”她拿鐮刀敲了敲自己的筐。
莫茹不認識她,因為莫妮兒以前對老周家以外的人沒感覺,不看也記不住。
她盡職盡責地裝傻,依然不理睬,不過她怕自己有些憋不住,因為那女人穿得跟個花蝴蝶一樣。
這麼說吧,她把大家公認的國民被單穿在身上,大紅的底,上面是白綠色的牡丹,不過有點不一樣,這上面還有干黃的向日葵等豐收的果實,想來是傳統主題又跟新時代靠攏。
莫茹這一天也見了不少人,尤其上午抽趙喜東那會兒有一群人圍觀呢,入眼都是灰突突的,男人穿著黑色、黑藍色,女人穿著白色、黑藍色或者灰綠色,很少有鮮艷的顏色。
現在被這樣高飽和度的顏色一刺激,她的眼睛有點暈。
單蝶琴見莫茹瞅著她發愣就覺得肯定是自己衣服太漂亮,傻子都看得拔不下眼睛來,她得意道:“好看吧,這是縣城裡來的,你這個傻子是穿不起的。快割草,給我割滿筐就給你多看兩眼。”
莫茹:……
“快點,別偷懶,整天傻啦吧唧的抱蛆呢!就這傻樣兒還能嫁那麼個好男人,真是老天瞎了眼!”單蝶琴仗著傻子聽不懂不會回應就說狠話刺她。
這也是她的經驗之談,這傻妮從去年冬天就嫁過來,以往在村里碰見,沒人的時候她就會埋汰幾句,傻子從來不吱聲,傻乎乎的話也不說,估計根本聽不懂。
莫茹努力搜腸刮肚尋思怎麼狠狠反擊才能懟得這個惡毒的女人屁滾尿流!
她居然說自己抱蛆!
莫茹畢竟是二十一世紀女性,自小讀書受到良好教育,從學話開始就被要求不能說髒話,要禮貌待人……所以她懟不過前世的婆婆,因為她每次被人懟的時候都不知道要如何反駁,等過後又放不下,腦子會一直想冷不丁能蹦出一些反懟回去的妙句來。
可惜,晚了啊!
自己這種戰五渣屬性真是能讓人憋出一口老血!
單蝶琴看她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一雙眼睛亮亮的,不似從前那麼木愣愣傻呆呆,年輕輕水靈靈除了腦子傻怎麼看都是朵纖嫩的花兒。她突然覺得很不舒服,感覺只有自己這樣漂亮的女人才能配上最好的男人,可自己早嫁人幾年,真是生不逢時!
她用一根雲青菜敲敲莫茹,湊過去問道:“傻妮,我問你啊,你和周明愈晚上怎麼睏覺的,誰壓著誰呢?”
莫茹:……她差點噴了,我擦,這些人腦子都有坑的。
她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句話,想也沒想就說了出來,“你爹壓母豬,生你這麼個不是人的玩意兒!”
哼,欺負傻子呢,她甩著鐮刀就走了。
第9章 蓋房規劃
單蝶琴氣得渾身哆嗦,一跺腳一聲嬌啼,雙腿踢騰著抹著淚哭了起來。她的哭聲也是周家莊一絕,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有特點,跟唱戲兒似的,三長兩短,如杜鵑啼血,又如喜鵲喳喳,不知道是哭還是撒嬌呢。
很快就惹了岸上幹活兒的人詢問怎麼回事,尤其是一些好撩騷的男人,“蝴蝶,這是咋了?誰采你花啦?”
一群人開始鬨笑。
單蝶琴罵道:“放你娘的屁,你再投十八次胎也輪不上一回。”
那些人看她真發怒了,都有些訕訕,趕緊回去幹活。
單蝶琴平日裡開得起玩笑,也喜歡撩漢子玩兒,所以很多人喜歡和她撩騷,因為她開得起玩笑,不會惱。
沒想到今兒竟然發怒,不知道誰那麼厲害,居然能惹她。
莫茹沿著河底,割了很多野菜野草,順便還撿石頭,她放下一部分草做遮掩大部分用空間裝著,等把筐子割滿就拎著往回走。
不曾想花被單還在那裡呢,已經不哭了,而是一副待笑不笑的模樣盯著她。
看花被單那副樣子莫茹還有點納悶,她還尋思這時候流行“婦女頂半邊天”,都是以齊耳發身體強壯能和男人一樣比賽幹活兒的婦女為美,不會喜歡這種花里胡哨的女人呢。不過照目前來看,花被單顯然還是吃得開的。
她感覺自己還是敬而遠之好,畢竟自己不擅長打架、吵嘴,所以打算繞路走。
結果單蝶琴卻沒息事寧人的意思,看見莫茹過來,她隨口道:“傻妮,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這半天一筐草沒割滿,你這麼好吃懶做,老周家可算瞎了眼要你這麼個傻玩意兒浪費糧食。你過來我給你個好吃的。”
莫茹瞪她。
單蝶琴挑著眼梢笑,“我有糖,你要不要吃?過來我給你糖吃。”
莫茹看傻子一樣看她,有些人不知道是不是過得壓抑,總想欺負傻子,以為傻子不懂事不會反抗可以讓他們為所欲為。
單蝶琴用鐮刀劃拉草層,劃拉出一塊干牛糞來,對莫茹道:“來,給你吃大塊的牛皮糖。”
莫茹:!!!我擦,他們都是這麼欺負傻子的嗎?
她剛想過去把那塊干牛糞撿起來塞花被單嘴裡,就看著上方露出一個人影,她立刻後退。
“嘩啦”一筐子土加牲口糞從上頭場裡倒下來,跟下了一場雨似的,不偏不倚把單蝶琴潑了個正著,一個驢糞蛋子在她頭頂打了個轉沒站住,順著油光水滑的頭髮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