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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愛月是趙喜堂的續弦,之前的老婆還留下一個小女兒,叫金枝兒,今年八歲,正在屋裡幫忙看孩子。
兩人招呼一下就進了磨坊,看到靠東牆放著一塊黑板,地上放著幾支粉筆,一個黑板擦。
陳愛月就對趙喜堂道:“快去拿倆板凳兒來啊,一點眼力見兒也沒呢。”
趙喜堂哦了一聲,臉上也沒啥表情,去拿了倆板凳木愣愣地進來遞給周明愈。
周明愈向他道謝,他嗯一聲,也沒多餘的表情,看了一眼陳愛月就走了。
陳愛月瞪了他一眼,面色不滿,卻也沒再說什麼,就對莫茹道:“莫茹同志,坐下咱們來上課吧。”
周明愈扶著莫茹坐下,又找了塊石頭幫莫茹把石板頂著方便寫字。
莫茹看了看外面,納悶道:“老師呢?”
陳愛月掩嘴笑起來,“就是我啊,你又不識字,我教你幾天還是行的。等你跟我學會了,我讓來下面蹲點的技術員小高教你。”
莫茹:你教我?你識字嗎?她和周明愈對視了一眼,他笑了笑。
陳愛月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幾個字,莫茹看了看是繁體的中國共產黨、毛主席,然而除了中和毛還有主,其他字都是錯的!
莫茹:……請你不要誤人子弟好嗎?
第41章 針鋒相對
陳愛月拿起教鞭,非常自豪而自信地開始大聲朗讀,讀完對莫茹道:“莫茹同志,請跟我讀,明愈你既然來了也要學一下。”
她昂首挺胸,手握教鞭,氣貫丹田,手一揮指過去,“中……噗——”估計用力太大,居然放了一個響亮的屁!
莫茹&周明愈:……老尷尬了……這麼響,都沒有辦法裝聽不見。
陳愛月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即立刻挪了挪屁股糾正一下姿勢,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咱們繼續啊。”
跟小學生一樣念了兩遍,陳愛月又開始教莫茹寫。
莫茹照葫蘆畫瓢,“寫完了。”
陳愛月有些不敢相信,把石板拿過去看看,還真是寫完了。
她歪著頭,“莫茹同志,你……這個,這個,都寫錯了,要看仔細了。”
莫茹:……
她笑了笑,拿過去隨便劃拉兩下,陳愛月再看看,滿意地點頭,“這就對了。”
周明愈:……我媳婦亂劃拉兩下就對了?我怎麼看著反而把字畫模糊了?
這時候有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臉上皮膚曬得黝黑,一雙大眼睛倒是很好看,好奇地看著他們,滿臉的渴望。
金枝兒。
莫茹笑道:“有個小朋友,要不要一起過來識字?”
金枝兒咬著唇似乎很想進來,剛要邁步子,卻被陳愛月瞪了一眼,嚇得她立刻退後一步。
陳愛月道:“金枝兒,弟弟睡了嗎?”
金枝兒點點頭,卻不敢說話。
“行啦,你去洗衣服吧。”陳愛月不耐煩地揮揮手,臉色冰冷,轉身對莫茹又笑得十分熱情,“莫茹同志,來,再重新寫一遍。”
莫茹這一次寫對了,然後再改成錯的,給她看,“陳主任你教的很清楚,我一下子就記住了,再學別的吧。”
陳愛月有點驚訝,似乎沒料到這樣,她看了看莫茹寫的,果然對了,尋思自己還真適合當老師,很擅長教學生呢,以後要不要直接自己教掃盲班?
接下來在莫茹和周明愈的有心設計下,半小時之後,陳愛月會的那點存貨就被掏幹了。
她認識的字也就兩百來個,能寫的不超過五十,而且基本都是一些政治術語。
比如說她會寫“共產黨”,但是卻不會念“什麼”,她居然把“什麼球,圓溜溜,”念成“石馬球,圓溜溜”,把莫茹都震驚了。
所以乾脆就用點手段把陳愛月的底摸出來,免得她還在哪裡好為人師,裝得真能寫會算一樣。
摸完底,莫茹看她實在是寫不出新東西來了,就笑道:“陳主任,我們先回去複習。”
陳愛月真的有種被掏空的感覺,一個新的字也寫不出來!!!她明明認識很多字,可以看報紙的,為什麼現在就是寫不出呢?她想應該去找一份過期的報紙,拿過來念念,照著寫才行。
莫茹和周明愈告辭的時候,在院子裡碰到了他們家趙老漢兒。趙老漢兒站在黑影里盯著他們,眼神讓莫茹莫名覺得發冷,不禁多看了一眼。
陳愛月斥道:“大晚上的你站那裡幹嘛?嚇著學生怎麼辦?草鞋編完了?”
趙老漢兒沒吭聲,邁著步子“pia噠、pia噠”地回屋去了。
陳愛月對莫茹倆笑道:“莫茹同學,明天可以休息一下,後天再來上課啊。”
莫茹笑道:“我先複習陳主任教的,等老師來了,陳主任通知我。”如果不換新老師先不來了,不能浪費時間。
陳愛月認識這麼幾個字就敢裝文化人,那自己也絕對可以說認識幾個字的,到時候就說陳愛月教的,她都不待否認的。哈哈。
莫茹和周明愈回家,他們出來了也不過半個多小時,家裡老頭兒們都還沒走。
……
抽菸閒聊之後,幾個人商量上房日子的問題。
周誠義吧嗒兩口菸袋,“上房肯定得查日子,不找個黃道吉日也得找個宜上樑的日子,這也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周誠禮道:“大哥、二哥,現在誰會查日子?”
以前都是陳家的人給查,或者有風水先生幫忙查,現在都被打倒了,那些人家的封建書本也都翻出來燒了,這會兒怎麼查?
現在家家戶戶也就是房門後面的灶馬頭能看,可那個也查不了日子。
查日子得懂五行八卦、奇門遁甲、風水堪輿等很多內容,這可不是認識幾個字看兩本書就能勝任的,得有專業人士來操作。就算識字不多,那也得有獨門秘訣才行。
周明愈聽見他們糾結這個,就笑道:“既然咱們不會,那擇日不如撞日,抓鬮?再不行,都準備好了哪天方便就哪天上?”
周誠禮道:“你這個孩子不懂事,這可不是小事,怎麼能亂來。蓋房蓋房,打地基上大梁,這可是最重要的。”
周明愈心道:打地基也沒看日子,哪天想起來就去弄兩下。
張翠花道:“不如去問問何仙姑?”
何仙姑叫何杏梅,是吳美英的婆婆,以前是村裡的神婆兼醫婆,誰家孩子嚇著了,她會給叫魂兒,還能合婚,噹噹媒婆之類的。
現在不許搞封建迷信,她不再跳大神,只是說媒、看看病之類的。當然找她看病,正經病是治不好的,不需要治的病不看也能好。反而是那些神叨叨的病更樂意找她看,比如說做惡夢,或者夢到先人,孩子嚇著了等等。
周誠禮道:“二嫂都什麼年代了,你怎麼還叫她何仙姑,可別讓人家聽見,再說咱們搞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