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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愈,你說那大耳賊是不是有毛病,他不是想要那些蚊子蒼蠅嗎?怎麼還敢攔咱們蓋房子?”
周明愈道:“後來他不是要造衛星嘛,現在糧食高產是頭等大事功勞最大,除四害已經尾聲,掀不起浪花兒了。再過些日子都大煉鋼鐵,除四害更算不上多大的業績。他就不當回事了唄。”
莫茹點點頭,“他還挺奸。”
“心術不正,奸猾到最後也是自作孽。”周明愈本來是個比較平和的人,畢竟在機關單位歷練過那麼多年,不會隨便和人交惡。可張根發這個人,他是真瞧不上,看都懶得看。
傍晚時分倆人停了手裡的活兒一起回去做飯。
她從空間裡拿了一小盆烤麥粒出來,淘洗一下,又讓周明愈用擀麵杖給擀破,做一個蒸麥飯,再做一個菜湯,弄幾碗鹹菜。
現在她坐著不方便,都是讓泥蛋兒幫忙燒火,菊花盯著孩子。因為她每天都有螞蚱和知了龜跟孩子們分享,幾個孩子都很喜歡她,也聽她的話。
兩人正忙活著,張翠花從外面飛快地回來,對周明愈道:“紅鯉子,趕緊拿麻袋、箢子,隊裡分麥子。”
周明愈驚訝道:“還沒交公糧,怎麼這會兒就分麥子了?”以往都是要曬乾以後先去交公購糧。
張翠花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留夠了公家的和集體的,剩下就是分給隊員的,晚了萬一分不下來呢。”
周明愈立刻明白,三隊四隊的麥子不是燒了就是被雨澆爛了,今年不但分不了糧食,公購糧更沒著落,上頭回過神來只怕還是會問責的。
到時候張根發個混帳難免就要一隊二隊給均攤,要是這樣,那所有糧食都交上去,一粒也不用分給老百姓。
麥子的公糧任務可是不輕的,這是細糧,和大米一樣是城裡人的主要口糧。
這當然是周誠志和周老漢兒倆人商量的結果。
周老漢兒:“三隊四隊的糧食,怕是絕產了。”
周誠志道;“那口糧、公購糧怎麼辦?”三隊四隊麥子種的多,加起來有將近五百畝,燒了將近兩百畝,現在被雨拍了又得小兩百畝,收回去的滿打滿算也就一百多畝。當然,地里被雨拍的還沒全完蛋,趕緊收也能收回來一少半,單看那倆隊的人肯不肯干。
周老漢兒吧嗒著自己的菸袋鍋子,“咱們可多收了三五斗。”
周誠志眉頭緊擰,這麼大的雨,說不定還下呢,這麼些糧食曬不干可別爛了……
不安全啊。
周誠志一咬牙,“分糧!”
第27章 示好
生產隊除了冬天,春夏秋基本是忙不完的農活,不下地還得漚肥干別的活兒,所以分糧食基本都是傍晚下工以後。
一說分糧食,大家都激動地互相轉告,回家拿笸籮、挎箢子、拿麻袋……
“三隊四隊怕是要收不到麥子了,咱們趕緊分,免得他們來算計咱們的。”單蝶琴喜滋滋地挎著箢子跟在自己男人後面,他拿著倆麻袋。
隔壁趙化民的老婆梁淑英聽見,喊道:“別給自己臉上貼金,我們稀罕你們那點糧食,我們有的是高產糧,跟著大隊長走,有糧食吃。”
三對四隊有些遊手好閒的就跑來諷刺他們,冷言冷語,說周誠志吃獨食,生怕他們三隊四隊的要他們的糧食就趕緊分了。
結果一隊聽說二隊分糧食,三隊四隊還那麼多風言風語,他們一合計趕緊找了隊長和會計也張羅著分糧食。
周明貴一聽哪裡還坐得住,這樣特殊的時刻,他當然不會另類。雖然按照習慣他們是交了公糧分糧食,可一隊已經分了,他緊隨其後也沒什麼不對的。
要是不分,到時候真的有什麼麻煩,那隊員們還不得吃了他?
他可沒有周誠志那個本事,他向來是跟在周誠志後面跟著有樣學樣的。
所以他大手一揮,也喊道:“分糧!”
……
二隊的會計周明閱,綽號“鐵算盤”,已經在場裡麥堆旁擺好一張破桌子,請好自己油光水亮的紅木算盤,對著糧食產量表以及二隊隊員戶數噼里啪啦地一陣打。
這時候生產隊分糧食有兩次,夏天和秋天。
一般來說,秋天會按照勞六人四的比例來分秋糧。意思就是把刨除公家、集體剩下的口糧分成兩堆,百分之六十按照工分算,百分之四十按照人口分。當然有些地方是五五分,還有些地方改成了人口六,工分四。他們現在還不知道,等人民公社成立以後,可能還會改成人七勞三,甚至八二,勞力多人口少的人家會更吃虧一些。
夏天分麥子,數量少,按照勞六人四的分也不值當,或者說會計懶得麻煩就直接按照人口分。扣掉應交的和集體的,剩下也沒有多少,按照平均一人多少拉倒。分過的就在各家的口糧冊上寫分掉多少,等分秋糧的時候再扣掉。
其實這樣有人也不樂意,因為要是分粗糧比如說地瓜,五斤鮮地瓜頂一斤乾糧,三斤地瓜干也可以頂一斤麥子呢。分粗糧可以多拿一點,細糧總數少不抗吃,還有一個原因細糧好吃人就吃的多,粗糧難吃吃得少可以省糧食。
不過周誠志同意,那就按照這個辦法來,隊員們也沒多大意見,反正也沒有多少,一個人往年也就分個五十左右,今年收成好有可能分七十斤。
這些糧食要頂到秋糧下來,頂不到的就要餓肚子。
有會計領頭扒拉算盤,那邊記分員王路帶著一幫男勞力,讓他們把麥子過稱。
一共種了多少畝麥子,總收成多少斤,交公糧百分之二十三(麥子公糧比粗糧要多幾個百分點),附加稅還得是公糧的百分之五個點,除此之外還得有購糧任務,雜七雜八的上繳就超過百分之三十。當然,秋糧的時候比例就會下降很多,也就是總共百分之十七到二十。
好在麥子除了交給公家的就是留種子和應急糧,不需要給牲口留,牲口主要吃秋天的粗糧,然後就分口糧。
一共不到三萬五千斤麥子,公購糧、種子、應急糧等等留夠了,剩下的不到兩萬斤。
這兩萬來斤按說也不能全部分掉,要按照最高口糧指標,加上秋糧一起合計,最高一個人分440斤,孩子減半,超出的總數就是餘糧。餘糧也要求賣給政府。
不過這個餘糧也有可操作性在裡面,有沒有餘糧還是隊長說了算,畢竟留多少糧食也是有彈性的。
說起交公糧,既然是農民光榮的義務,自然是白交沒有錢的。購糧有一點是按低於市場價收購的,大約在五分到七分一斤,餘糧就是按照市場價賣給糧管所,差不多一毛八厘。
當然這個市場價是指導價,上面定下來的,也並非自由交易價格。
如果是黑市自由交易,那一斤麥子起碼要兩毛的,就好比現在城裡一斤麵粉一毛八分錢,如果想自己悄悄買,那至少要三毛五分錢。
等會計算出來以後,王路就帶著人把糧食分堆,公糧自然是要交最好的,顆粒飽滿、曬得焦干,然後是集體的,剩下那些差的分給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