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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票和棉花票這些都是大隊發的,只要是公社給的東西基本都是大隊發,很少給生產隊長的。
他們的理由是生產隊管生產,管著田地,糧食棉花的不可能缺,所以沒必要再經生產隊的手。
很多大隊都是這個規矩。
莫茹自然要來管大隊長要。
“哎呀,大隊長不在啊。”趙惠芳一點都沒懷疑,畢竟莫茹真的抱著被褥呢,一看就是書記給的。
如果不是書記給的,吳婆子那個摳門鐵公雞,能給才怪呢。
她倒是也不掙扎,大隊長向來是給大隊書記搖旗吶喊緊跟步伐的,只要大隊書記同意的,那他們家絕對不掙扎,立馬就辦。
莫茹道:“也不用大隊長在,反正我們家這些人,一人一年兩斤,一年一家就是十斤,布是一丈六,今年布少一些一丈四,可我57年的還在家呢。你可以等大隊長回來再細算,還是先把這兩年的給了,我爹娘弟弟還沒有棉衣穿呢。”
莫應熠提醒她道:“姐,爹娘說咱們村55,56年就進互助組,那時候咱家的糧食棉花就都被搶走,也應該分的。”
莫茹就道:“這些等大隊長仔細地算吧,現在先給我們拿和書記家一樣多的就行。”
家裡這些年收入全被隊裡拿走,補償幾塊棉花和布錢也是應該的。
趙惠芳見是崔書記同意的,就道:“你等著,我回去給你拿。”
很快,她就拿出來一塊布,還有一床絮棉,“這是一鉤子布,五斤絮棉,我也沒的多了。布票和棉花票我沒剩的,你等大隊長細算帳以後從隊裡再補吧。”
她當然不可能都補上,拿一點意思一下就行,剩下的讓別人出去吧,反正莫家的份額也不是全被自己拿了,那些副隊長也沒少拿。
“那可多謝。”莫茹領著弟弟抱了被子棉花離開。
莫應熠這會兒對姐姐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
原本他覺得比登天還難的事兒,居然就讓姐姐和姐夫給解決了!
那些大隊幹部居然不敢跟姐夫翻臉,更別說像對付爹娘那樣架飛機、掛牌子、跪瓷瓦片,他們不敢!
姐姐和姐夫真厲害!
快到家的時候,莫應熠拉拉莫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姐。”
莫茹抱著被子呢,看不見他:“幹啥啊?”
“……對不起。”莫應熠低著頭,在她胳膊上蹭蹭。
莫茹笑了笑,“什麼對不起啊,我都不記得了,走順路再去借點布去。”
莫應熠啊了一聲,“姐,借不到的,誰也不舍的,他們也不敢。”
“有書記發話,誰不敢呢?誰敢不借呢?”
聽莫茹這麼說,莫應熠也哈哈笑起來,“對對,咱們去倆副隊長家借,還有隊長家,都去借。”
拐彎的時候莫應熠看到崔躍進還跟在後面呢,就道:“過來一起。”
崔躍進見他主動招呼自己,高興地跑過來,“小熠,你真的讓我和你一起嗎?”
莫應熠:“你又不聾,聽不見嗎?不想一起可以回去。”
崔躍進趕緊笑道:“我可想了。”
莫茹輕輕踢了弟弟一腳,“怎麼能這樣呢?”
莫應熠瞪了崔躍進一眼,“你又害我挨姐姐罵。”語氣卻是無比驕傲的。
崔躍進立刻道歉:“對不起啊。”
莫茹笑道:“你的名字誰起的啊?”
崔躍進道:“我爺爺。”
“你小名叫什麼?”莫茹問。
“胖丫。”崔躍進飛快地看了莫應熠一眼,他瘦得小臉巴掌大,下巴尖尖的,可自己胖嘟嘟的一張大圓臉,下巴都沒。
莫茹笑道:“以後叫你胖丫行嗎?”
胖丫有點猶豫。
莫應熠立刻瞪她,一副你不讓我姐叫你就一邊去的模樣。
胖丫立刻點點頭:“好啊。”
莫茹問她:“你跟我們一起,不怕你爺爺打你嗎?”
胖丫:“我爺爺不管我的。”
莫茹就沒再說什麼,很快,他們又到了副隊長崔發家的家門口。
剛到門口,就聽見院子裡傳來一陣“汪汪汪”的狗吠。
胖丫小聲道:“五爺爺家的狗可凶了。”
莫茹道:“不怕。”
她又開始叫門:“副隊長!”
“誰啊!”
“書記和大隊長讓我來借點布和棉花。”
看到莫茹抱著書記和大隊長家要來的被褥、棉花、布料,只要她開口借,只要這些人家裡有那便是有求必應的。
所以莫茹林林總總又借了三丈布、五斤棉花!
莫應熠真是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胖丫也張大了嘴巴,“哇!還沒有人這麼厲害呢。”
莫茹道:“不是我厲害,是你爺爺厲害。”
崔發忠就是莫家溝的土皇帝,只要他同意的、走他的關係,就沒有不成功的,別人都怕他巴結他,自然要緊隨其後。
到了路口的時候,莫茹對胖丫道:“胖丫,我們今天會很忙,等收拾好了再邀請你來玩兒行嗎?”
胖丫立刻停住腳步,笑道:“謝謝你,那我先回去了。”
她又和莫應熠再見。
莫應熠昂著頭,直到莫茹踢他才瞥了胖丫一眼,不耐煩地嗯一聲。
莫茹看著三弟,實在想不通,吃不飽飯還被人欺負的環境,是怎麼養出這麼一個傲嬌性子來的,不是為吃口飯就各種做小伏低嗎?
比如說趙喜東那一家子?
兩人進了院子,莫應熠道:“爹娘,我和姐姐回來了。”
屋裡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
莫茹和莫應熠嚇一跳,生怕出事趕緊往屋裡跑,卻發現爹娘兩人抱成團靠在牆角睡得正香。
莫樹傑和沈淑君兩人實在是之前擔驚受怕、挨餓受凍、又累又疼,這樣的日子太久太折磨人。
今日女兒女婿回家幫他們撐腰,又吃得飽飽的,之後大哭一場,加上實在是太累居然就睡著了。
從沒有睡得這麼香過!
莫茹示意弟弟不要打擾他們,還把新拿回來的棉被給他們蓋上,又把莫樹傑放在一邊的破棉襖拿下來用手量一下尺寸。
她把那塊靛藍色的面料摺疊鋪在炕前的破桌子上,然後拿過箢子,從“裡面”拿出剪刀,開始剪裁。
莫應熠瞪大眼睛,“姐,你什麼時候還拿著剪刀?”
莫茹一副你少見多怪的表情,“我放在箢子裡的啊,怎麼你沒看見啊?”
莫應熠立刻撓頭,笑道:“沒有,我沒有偷看。”
他當然偷摸看過的,裡面根本就沒有剪刀啊,不過也許自己沒留意,否則姐姐從哪裡拿出來的剪刀?
他很識趣的沒有再問。
量好尺寸,她剪裁是很快的,尤其做通袖棉襖不需要上肩,款式就更加簡單。
等剪裁完,天色已經晚下來,莫茹一鼓作氣就把棉花也鋪上。新棉花柔軟得跟雲團一樣,一張張的鋪上去,多餘的揪下來,按一按就很服帖地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