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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算周玉忠也搞不來大漆,大家都是這樣原木裸露著湊活,以後有機會再買油漆來刷。
周明愈去鎮上買菸葉的時候去供銷社問過的,供銷社沒有油漆,那個陳社長也搞不來。現在全國油漆廠太少,生產的油漆在城裡都不夠賣的,更不會賣到鄉下來。不過周玉忠倒是幫他買到了做木工用的白膠,他是在鄉里登記過身份的木匠,買這些產品要容易一些。
裝門的時候,周明愈給周玉忠打下手。
周玉忠看他做手工活兒乾淨利索,還頭頭是道非常漂亮,忍不住問他,“明愈,你想不想學木匠?”
周明愈立刻捕捉到了他的潛台詞,問道:“叔,我能拜你為師?”
雖然以後木匠手藝肯定會沒落,但是現在才58年,還有三十年飯好吃呢。
主要是周明愈對手工活也有興趣,住在鄉下樣樣都要會,否則就要找人幫忙也麻煩得很。要是自己會做,不為了用這個賺錢,起碼能自用,想做個家什兒自己就做,不用去求人。
比如說給莫茹打個梳妝檯,給孩子做個搖搖馬,做套桌椅板凳之類的。
周玉忠道:“拜師不用,你要是想學,以後有空就和你弟弟一起學。”
弟弟當然是指周培基。
他這是要正式教周培基木匠了,教一個是教,教倆也順手,而且還不要周明愈像從前那樣拜師,倒是讓周明愈撿個大便宜!
周明愈開玩笑道:“叔,你教了我,不怕我搶你的活兒?”
周玉忠看了他一眼,“你三達達也是木匠,你看他搶我的活兒了?”
手藝不一樣,口碑就不同,價錢也不一樣,誰也搶不到誰的去。
不過已經有好些年吃不上木匠飯了,現在家家戶戶都窮,打不起什麼家什兒,結婚也就是一對箱子,好的再打套桌凳,別的都不用想。
反正閒著也閒著,教教徒弟也當練練手。
周明愈笑道:“那我學,這裡這麼多木頭,地方也寬敞,叔和培基就在這裡。”
他存了足夠多的木頭,除了自己家做閣樓,還能做桌椅、櫥櫃、柜子箱籠。當然一些可以當大梁的好木頭他都抬進屋裡去了,留著以後家裡人蓋房子用。
周誠信聽見就問周培基,“你爹要教明愈學木匠,你要不要跟我學?”
周培基道:“我為什麼不跟俺爹學?”
周誠信慢悠悠地道:“你跟著你爹能學什麼?要是能學,你幹什麼不跟俺師傅學?”
周培基撓撓頭,還真是這樣,爺爺那時候捨不得他累著,又怕砍著手又怕磨破皮的,他爹娘也差不多。
所以跟著自己爹學不到真本事,虎父也養犬子,就是這麼回事。
他笑道:“叔,那我就跟你學,到時候看看你和俺爹誰教徒弟好。”
幾個人笑起來。
花了兩個傍晚的時間把門窗都安上,周明愈又用一些雞蛋粗的木棍當椽子插在房檐早就留出來的孔里,再在上面搭蒲子編的草帘子,捆好,這樣可以擋雨,免得下大雨把門拍了容易爛。
窗外也如法炮製。
周玉忠越看越覺得這小伙子腦子活、想法多,不學木匠白瞎了。
比如說他弄的這東西,要是會木匠活就可以做得更專業,不至於這麼難看還不結實。
周玉忠說教周明愈學木匠就真教,也不需要拜師,還把木匠家什兒都搬到周明愈這裡來,他和周誠信下了工就過來,一邊幫忙做家具,一邊教倆人木匠活。
為了避免下雨淋了木頭,晚上的時候莫茹就將那些已經干透的木頭都收進屋裡去,周玉忠和周誠信也把自己的木匠工具都放在他們新房堂屋裡。
門窗好了,周明愈也接觸了一些基本功,學得有模有樣,後面做桌凳都可以繼續打下手。
一般說的是三年學徒,五年半足,七年才能成師傅。
拜師以後先干粗雜活兒,跳水掃地,拉鋸、磨刨刃、銼鋸,起碼讓徒弟幹上一年。然後才讓學推刨子、鑿眼等下手活兒。等熟練了再逐漸的學捉錛、掄斧、打線、開料等等。
不過現在也不靠木匠手藝吃飯,周明愈更不想做木匠只是為了學一門手藝方便自己做手工活兒,周玉忠自然也不會死守規矩。
雜活兒什麼的就免了,隨著他和周誠信幫忙做門窗、桌凳、箱子這些活兒,就讓他和周培基打下手跟著學。
推刨子、鑿眼兒、掄斧子、捉錛子,有什麼打下手的活兒就幹什麼,這樣也能學到真東西。
兩個年紀相仿的一起學,有競爭,學得認真進步也快很。
張翠花見門窗安上,又去找何仙姑查了個宜入宅搬家的日子,然後請自家人來吃頓簡單的飯,熱鬧一下燒炕溫房。地瓜干、豆渣細麵餅子,加上一大鍋燉吊瓜當飯也當菜,再各種鹹菜,也是一頓飯。各家當家的來吃飯聊天,順便給小兩口帶點實用的。周誠志倆瓦盆、瓦罐,周誠義給幾雙草鞋一張麻繩勒的麥草墊子,三娘娘給倆釘好的蓋墊、篦子,四娘娘給了倆葫蘆瓢……
周培基送了一張非、常結實的小方凳!
自己家人簡單暖房以後,小兩口就歡歡喜喜地搬進新家。
第54章 溫情
莫茹和周明愈就是晚上來睡覺並不開伙,白天還是回去吃飯,搬出來住卻不分家,也不至於讓張翠花心裡不得勁。
白天暖房的時候,周玉忠和周誠信是肯定不來的,三房來的是老婆子李桂雲,周玉忠家來的自然是周培基,他現在把周明愈家當自己家一樣隨便,進來出去的一天來好幾趟。
等熱鬧完天也徹底黑了,周誠義磕打磕打菸袋鍋子,“中了,時候不早了,都該家去睏覺了。”
他一發話,老頭子們都說家去,讓小兩口休息吧。
周誠仁送他們一起出去,張翠花就領著媳婦兒們把鍋碗瓢盆的都收拾乾淨,讓周明光和張夠搬回去,丁蘭英沒過來吃飯,得在家裡看著一堆孩子。
張翠花怕張夠整什麼么蛾子,喊道:“搬回去就不用過來了啊,都睏覺吧。”
自從被她訓了一頓,她發現三兒媳婦兒有點變樣兒,不知道咋想的整天湊乎小五媳婦兒,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麼,說自己壞話兒倒是沒啥,被泄露了仙家的秘密。
她見人都走了,東間也收拾乾淨,又對周明愈道:“也沒有個圍牆大門怪不得勁兒的,晚上鎖好門啊,把門用棍子好好頂著。”
周明愈答應著送她出去,外面月亮又大又圓,只是黃暈暈的還不太亮,他叮囑:“娘你小心點兒啊,路上黑。”
張翠花道:“恁娘我閉著眼也家去了。”
正說著,腳下一絆差點磕個跟頭,周明愈趕緊扶住她,“娘,你可小心啊。”
張翠花擺擺手,“恁娘我這麼大年紀,走個路還不會?行啦,你家去吧,別操沒用的心。”
看張翠花走進黑暗裡,幾乎看不見了,周明愈想起什麼,喊道:“娘,明一早我們回去吃飯啊。”
黑暗裡傳來張翠花的聲音,“知道啦,還能餓著恁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