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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見不到這幾個人扎堆,說閒話就不幹活,對得起工分?
單蝶琴撇撇嘴,隊裡就你嗓門最大最能咧咧,還好意思說別人呢,她不想和吳美英正面衝突,瞥眼看見莫茹,就拿來當出氣筒轉換話題,“傻子怎麼也來,是來混工分的吧。”
莫茹沒有蹲著秧地瓜,她跟著周明愈給家裡人遞地瓜秧,見筐子裡快沒了就趕緊過來拿。
沒想到卻被單蝶琴拿來當出氣筒。
她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莫茹不和她客氣,拿著一把地瓜秧隨手甩了一下,上面的水就甩在單蝶琴身上和臉上。
單蝶琴尖叫一聲,跳起來就要去撓莫茹,卻被吳美英攔著。
“你都叫人家傻子了,還和傻子較勁,你是不是傻?”
單蝶琴氣道:“我剛洗的頭髮。”
吳美英嗤了一聲,“那還是人家剛娶的媳婦呢。”
單蝶琴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傻子能和自己比?她又怕惹了周明愈過來倒霉,扭頭恨恨地秧地瓜。
吳美英喊道:“我說那個誰,你可別公報私仇啊,這地瓜是給隊裡秧的,你要是給秧死了從你口糧里扣。”
單蝶琴:……你以為你是誰,你是大隊長還是生產隊長!你個多管閒事的醜女人!
張根發得了消息帶了人衝過來,他直跳腳,大喊道:“誰讓你們秧地瓜的?上面有文件規定要全種棒子!”他氣得衝過去就開始拔剛栽進去的地瓜秧子。
“誰敢糟蹋糧食,給我打出去!”
第35章 共產
喊話的是周誠志,他依然躺在那張破木板床上,一副重傷不下火線的敬業架勢。
“周誠志,你這是什麼意思?”張根發氣得頭髮都要禿光了,腦門在火光里一閃一閃的。
這個老犟驢居然讓二隊大晚上秧地瓜,簡直是豈有此理!他今天就要開會讓四個生產隊都種玉米呢,這是上頭的規定,這一次他一定要搶在頭裡。
上頭說種四百畝他就要種八百畝,一定要比別人更多更好,到時候秋天才能多交玉米公糧,評先進。
結果二隊又給他整么蛾子出來,這簡直是惡意阻攔他帶領全村百姓“多快好省的建設社會主義!”他如今已經將這句話深深地印在腦子裡,掛在嘴邊,覺得特別有文化。
“張根發,地瓜都秧進去,你給拔出來,俺們得問問你什麼意思?”周誠志吹鬍子瞪眼地看著他。
那邊周誠仁看他又要和張根發吵吵起來,趕緊上前隔開兩人,給周誠志擺擺手。
周誠志讀懂他的意思:既然咱們裝病那就裝到底,不要和他硬碰硬,看他到底整什麼么蛾子就是。
周誠仁道:“大隊長咱們可不是和你對著幹,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呢。好不容易下了一場雨,地里濕乎乎的,要是不趕緊秧地瓜,回頭又幹起來那不得挑水?挑水多累?五天幹不了一天的。你看隊長,去送公糧那天扭了腰,又一腳踏空掉溝里扭得更厲害。跌打老邱來看過腰都錯環了,就這麼著還帶著我們來秧地瓜,你說你也忍心來跟他吵吵,叫人聽聽這不是欺負人嘛。”
張根發伸了伸脖子,明明是周誠志欺負人,怎麼還成自己欺負人了?
周誠志為了配合,就扶著腰,一個勁地哼哼,“哎呀,老邱這膏藥怎麼不帶勁了,是不是不舍的給我糊?”
張根發在三隊的時候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大幹部,來了二隊就變成小學徒,說話一點不好使。
他知道不拿上級的文件下來是沒有辦法震懾這些犟驢的,哼了一聲,“天一亮就去鎮上開會,誰也不能落下。上級要傳達種棒子的文件精神,地里都先停下,誰也不許種!”
周誠志道:“你就別唱戲了,上頭讓種棒子咱就種,誰還說不種了?我這樣怎麼開會,去丟人?”
日你娘的猴兒,都種棒子是想餓死俺們?
說全種的是個蠢蛋?上頭領導不可能這樣,肯定是張根發這個蠢貨自己的主意。
張根發看向周誠仁:“要不老哥去替隊長開會。”
周誠仁連連擺手,“不中用,我耳背不識字,話也不會說聽也聽不明白。”
張根發高聲道:“那也得有個人去開會。”他知道沒法把周誠志弄去,只得退而求其次。
周誠志就看了一圈,視線在周明愈身上停了停,雖然這孩子現在挺穩重,可年紀還是小才十七歲又沒讀兩年書,去鎮上開會不合適。
他道:“明國,天亮你跟著大隊長去開會。”
周明國高興地答應了。
張根發喊道:“都別瞎忙活,趕緊家去睡覺明日再來幹活。趕緊把地都先耕好了,到時候一起種。”
二隊收麥子快,耕地也抓緊,就這樣也才耕了七十畝,一隊就更少,三隊四隊還沒開始呢。
所以他也不怕沒地種玉米。
等張根發走了以後,周誠志不但不讓停,反而讓加快速度秧地瓜。還叮囑飼養員這幾天一定要好好餵牲口,餵點豆餅,天一亮就繼續耕地。
一隊隊長周明貴看著二隊大晚上秧地瓜也動了念頭,可惜沒號召起人來,都說太累明天秧地瓜是一樣的。
結果二隊的人秧地瓜大半夜才回去,今天一早幾個扶犁的好把式下地耕地、起壟,其他人繼續來秧地瓜,飯都在地里吃,看這樣子倒像是割麥子要下大雷暴雨似的呢。
周明貴有點羨慕。
雖然張根發不許秧地瓜,可周誠志才不聽他的,生產安排都歸隊長說了算,你大隊長就好好去開會吧。除非上面正式文件下來,鎮上技術幹部下來指揮,否則他不會聽的。
趁著文件還沒下來,當然是儘快秧地瓜,能秧多少就秧多少!
見他們這樣拼,周明貴走的時候也讓兄弟帶著全隊秧地瓜,跟二隊看齊。
三隊四隊那些人才把麥子都收回去打完場,麥子攤在場裡曬著等著張根發從鄉里回來再決定。
地當然是還沒耕的,所以根本談不上秧地瓜。
他們隊長不在家裡,雖然一個個也去上工,不過磨洋工的占大多數。說耕地,那牲口的飼料被飼養員餵一半偷一半,牲口瘦骨嶙峋的沒有力氣,耕地都格外慢。
牲口慢,人就更有藉口偷懶,一個個慢悠悠的也不著急。幹不了一個小時就地歇歇,五天不頂二隊一天的。
其實現在他們比春天那會兒過得好,因為收麥子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沒少往家偷拿。
場裡還剩下那些斷然不能再偷了,因為張根發看過的,誰要是偷就拉他批鬥!
因為上面還沒有說免掉公糧,更沒有說救濟糧,他得去爭取,要是他們不聽話,他就不管了。
所以,現在沒人敢再去偷麥子。這會兒三四隊都盼著來救濟糧,好用工分領呢。
他們休息的時候就開始編排二隊那些犟驢,張金樂喊道:“上頭都說了要種棒子,他們大晚上不睡覺去秧地瓜,都讓大隊長給薅了,白秧了。”
“誰不聽大隊長的話,沒有好果子吃!”趙喜東跟著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