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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已經是精疲力竭,加上又有重傷在身,剛剛回到平地上魏浟就膝蓋一彎,合上眼昏倒在地,沒了直覺。
慕含嬌知道落地了,趕忙將蒙著眼的布摘掉,綁在腰上的帶子也拆下,小白狼自己跑到了一邊躲著。
慕含嬌目光落在昏倒的魏浟身上,輕輕搖晃他的身子,含著淚,帶著哭腔,嘗試著詢問:「表哥你怎麼了?」
魏浟趴在地上,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慕含嬌費勁的將他反轉過來,才看見他身上插著的那支箭,覆蓋著一層白雪的地面還有那一大灘的鮮血,蒼白得有些發烏的臉……
「表哥……」
他什麼時候中箭了……莫不是剛剛突然轉身的時候?
大概想明白魏浟怎麼中的箭,慕含嬌再也忍不住,當時眼前就已經被熱淚模糊了視線,淚水崩塌而下,哭了出來。
他是為了她這個累贅才中箭的,他都受了重傷,剛剛竟然還廢了那麼大的力氣,背著她從懸崖下頭爬上來……
胸口好似受了猛烈撞擊,慕含嬌心下突然生出一個念頭,阿浟表哥會不會死?
阿浟表哥,不能死……
她胸口被什麼東西壓著喘不過氣,顫抖著被凍紅了的小手,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探了探魏浟的鼻息……
他已經氣若遊絲,可好歹還活著。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魏浟重傷昏迷,一切只能靠她自己,若是她不努力想點對策,魏浟肯定是死路一條,怎麼可能撐得到明天,等來救援。
慕含嬌深吸好幾口氣,儘量冷靜下來,擦了幾把眼淚,放空腦子想對策。
外頭這麼冷,太陽已經落山,冬天夜裡很快會更冷,就算沒有受傷她們都有可能被凍死,所以首要的是找個容身之處,然後生火取暖,再給魏浟止血處理傷口。
她一定要救活魏浟,不能讓他死……他們不能分開。
慕含嬌腦子轉得飛快,很快就從地上爬起來,趁現在天還沒黑,先環視一下四周的情況。
這是一座小山峰,沒有下山的路,周圍都是懸崖峭壁,唯一的路,就是他們過來時候的那條吊橋……可是吊橋已經斷了,沒有別的出路。
也就是說,他們幾乎處在一個獨立的空間,好處是,一時半會兒靖王追不過來,壞處是,還不知道應該怎麼離開,更不知道怎麼給魏浟治傷。
還好,過去巡視了一圈,慕含嬌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山洞。
慕含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趕緊過去,想把魏浟給拖進山洞裡。
可是他實在太沉了,就慕含嬌這點力氣,根本挪動不了半分……拖拽了半天,用盡了力氣也束手無策。
還好,不久之後,魏浟稍微清醒了一些,迷迷糊糊的跟著慕含嬌起來,被她攙扶著,總算是自己走進了山洞裡頭,隨意找了個地方靠下,又昏昏沉沉,半昏半醒。
這個山洞有人居住過的痕跡,還留著許多別人曾經使用過的東西,只是灰塵堆積如山,可能幾十年沒來過人了吧。
慕含嬌出去找了一些乾柴,回來先生了一把火,還好以前流落荒島的時候,還做過這些事情……此番也算用得上了。
與此同時,懸崖的對面,斬斷了吊橋的靖王,因為聽見了慕含嬌的慘叫聲,猜測多半兩人已經跌落懸崖了。
不過還是放心不下,下令道:「給本王搜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魏浟昏睡時候,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和混沌之中,眼前有一束刺眼的白光指引著他,他走向白光,此生的一切經歷,如同支離破碎的畫面從眼前閃過。
只是,與他所經歷的大有不同。
年幼時東宮慘案那些尖叫和廝殺,曾經朦朧無知的童年,還有給他此生最大影響的外祖父的過世,緊接著是凌亂的戰場烽火硝煙,堆積如山的屍首,滿地的血流成河……
甚至是,第一次見到慕含嬌時候的模樣,看她那般姣若秋月,媚色無疆的絕美顏色,差點挪不開眼,心下還驚嘆,怎麼癩蛤.蟆變成天鵝了。
仔細倒回去看時候才發現,嬌嬌起初每回見面都會偷偷的看他,若是被發現,就會立即撇開臉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
也很巧,魏浟每次去鎮國公府給老夫人請安,都能恰好看見她,她總是站得遠遠的,要麼假裝在摘花,要麼假裝在看魚,或是假裝在找東西,被發現,就會嚇得倉皇逃跑……
起初魏浟覺得她很奇怪,還想過去問問,結果想了想還是算了,他有婚約在身,還是別給人家什麼幻想為好,至少現在是如此。
這種情況持續了好幾個月,直到高意如嫁給了漢中王,在漢中水土不服病死。
慕含嬌去了一趟漢中之後回來,整個人都變了。
魏浟去鎮國公府再也看不見她,後來就留心觀察了一下,發現她整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時常不吃不喝,變得異常抑鬱頹廢,沉默寡言,也再也看不見以往那種嬌羞的模樣,甚至還因為太過自責內疚母親的死,生出尋死的念頭,嘗試了兩回被阿桃給攔下了。
於是魏浟在老夫人面前提過幾句,希望老夫人能開導照顧慕含嬌,老夫人還親自去她院裡看她,甚至請了好些人過去安慰她,卻是無果,直到魏浟也裝作是皇后囑託,前去安慰她。
在她的院子裡,魏浟對她說了那一番冠冕堂皇勸慰她的話,她當時哭得很傷心,不過哭完了那一回之後,總算振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