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原來如此!”我豁然開朗。
“至於菩提……”舒實瑾接著說,“菩提佛得知蜘蛛精如此痴情,便下界意欲再渡她痴情,讓她忘卻執念,不要再為他活著。於是大蒼有了第一世上仙,如今已轉世七代。”
“可女皇並沒有被渡呀?”我插嘴問。
“妖心不願被渡,一心想與菩提佛纏綿此生。可是畢竟佛妖不同道,二人若當真互生情愫……”舒實瑾說到這裡,好像又在斟酌用詞,“……破戒交*合後,妖心異能與菩提仙力各自消散,不知在何處將聚合成所謂的‘妖心菩提’,傳言有滅世之力。”
“哈?!”怪不得風凝夜說不能留我在他身邊,難道他感應出我是妖心繼承人?不對啊,我不是長公主,他感應到的應該不是我吧?
“菩提佛雖下界幾百年,但從未與鳳棲女皇見面,女皇亦害怕自己毀了沉念多年的修行,也不敢貿然與他相見。一個幾百年來心懷痴戀,一個想要斷對方痴情,二人就這麼拖著,互相守護著鳳棲和大蒼。”舒實瑾微嘆口氣,“微臣大膽猜想,沉念是自己愛上了妖心而不自知,他只想斷妖心痴情執念,卻不知自己這種斷情之心未嘗不是執念。世間痴情之女子何止妖心一人,他為何只想斷她一人而不斷他人,可見沉念心中一直有她。若沉念當真無情無欲,又何苦怕與妖心見面,他不願回天界,是不是捨不得也放心不下把愛戀他多年的蜘蛛精獨留在人間……”
“太讓人感動了!”我抹著眼角的淚花,“原來這其中還有這麼一出。”我忽然明白了赤展和蘭帛那時刻意欲言又止的“幾世情債”,這無論在大蒼和鳳棲,都是人盡皆知的建國傳說,只有我這穿越菜鳥不知道。
我忽然理解了風凝夜,也終於原諒了他把我交給涼修烈的行為,原來他心中是如此的掙扎,才會在殘忍地背叛我之後,把他最珍貴的保命佛珠——硨磲珠,送給了我。
只是……送錯人了吧?
“妖心是人,還是妖?”我又追問著。如果是個妖怪,那即使我不是真的長公主,她也能附在我身上呀。我也蠻喜歡風凝夜的,難道已經被附身了,所以一開始才變成狗?不對啊,那也應該變成蜘蛛才對。唉唉,想想就可怕。
“與其說妖心是妖,不如說是一種強大的執念,它不是完整的形態,也沒有害人的力量,這種執念代代相傳,為的只不過是延續蜘蛛精愛人之心。”舒實瑾望著窗外,目光幽幽地看向遠方,“大蒼上仙的菩提靈力,其實也是一種執念,只不過前者是妖,後者是佛。”
妖心啊妖心,你既然有異能,應該比他們都清楚我不是女皇的孩子。所以你可千萬別找上我,附在我身上哦親。我心裡碎碎念著,雙手合十祈禱。
舒實瑾將步搖斜插在我的髮髻上,最後看了看,笑道:“公主已梳妝完畢,是不是該去書房等待帝師的到來了?”
“我還沒從這偉大的愛情故事中緩過勁兒來呢。”我找著藉口,不想去讀書。
我正苦著臉推辭,一個侍從走進來彎腰鞠躬道:“啟稟公主,新任帝師衛若昭已在宮外等候聽傳。”
“衛若昭?”我一臉呆滯地望向舒實瑾,“他是幾品官?我要叫他啥??”
“衛若昭是六年前的文舉狀元,現官拜二品,任翰林院史撰總編。公主只需叫他‘先生’便可。”舒實瑾看出了我的百般不願,有意靠近我上下撫了兩次我的背算是曖昧的小安慰。
“史撰總編是什麼玩意兒?”我的人生就是由問號組成。我要是舒實瑾,一定早就懷疑我是不是真公主了。
“史撰即鳳棲國史編寫官員。”舒實瑾抬眼看了看我,又強調了一遍:“屬於外官。”
我努力思考了一下,好吧,我知道了,他就是類似司馬遷那種人物,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受過宮刑?(司馬遷:你們能不能不要再提我受宮刑的事,難道每年高考提得還不夠多?)☆、公主,請自重
尊師重道是我中華民族優良的文化傳統。我三步並作兩步衝去書房,舒實瑾負責去宮門口把衛若昭帶進來。你們還別說,第一次見這個新任帝師,我還有點緊張呢。
以前我以為皇帝的老師才叫帝師,在鳳棲,指導你如何成為一個好帝王的老師才叫帝師。那麼帝師相當於什麼呢?我坐在書房中央的桌子上胡思亂想著,大概是……教育局局長?
衛若昭——舒實瑾跟我介紹過,似乎是那個已經去世了的帝師最出色的門生,十九歲高中狀元,如今二十有五。
十分鐘後,有腳步聲在門口走廊響起,其中一個比較熟悉,是舒實瑾,另一個想必就是衛若昭。他們在門口停下了,門是虛掩著的。
“帝師——衛若昭候傳。”不見其人,先聞其聲,嘖嘖,這聲音,撥得我心弦一動。
“進來。”我高聲道,生怕外面的人聽不見。
“衛先生請。”舒實瑾為他推開一道門,他自己推開另一道,一步跨了進來。
好傢夥。
青色裡衣,藏藍長衫,腰間繫著一條菸灰色綴白玉腰帶。多年學文積澱的書卷氣之外,面帶冷傲,不怒自威,眼角下方一寸位置,一顆淚痣,帥得慘絕人寰。
和項澄音的傲慢相比,他的傲,是傲骨,而不是傲氣。看向我時,沒有一絲懼怕,也沒有一絲尊敬,甚至……怎麼那麼不慡??(衛若昭:我當然不慡,混蛋作者居然到了20多萬字時才讓我出場,女粉絲都被他們幾個搶光了,男粉絲怕也被涼修烈搶光了,還有剩下的麼?)“公主殿下,別來無恙。”他見了我不行禮,只是站著,直直看著我。
他原來和長公主認識的麼,怎麼又是一個舊相識?我緊張地看看舒實瑾,他給了我一個“放寬心”的眼神,然後退出書房。
現在倒成了我唯唯諾諾的了,難道我只有在舒實瑾面前才是一個脆生生的女漢子?我站在書桌前,眼睛四處亂瞄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們大眼瞪小眼地僵持著,誰也不開口說話。哎喲我最羞射了,見了帥哥都不敢主動搭訕的,只敢主動扒他衣服。(==)然而最後還是我憋不住了,主動搭了訕:“你喝水不?”
“不喝。”
“抽菸不?”
“……”
“吃點水果吧!”
“不必。”
“那我講個笑話逗你樂呵樂呵?”我摩拳擦掌,先講那一個黃色笑話好呢,還是先講這一個黃色笑話好呢,再或者兩個都講?
“公主。”他冷聲制止我,往前走了幾步,“請自重。”
我聞到了一股悶騷攻的味道,於是羞射地低下頭,像所有冰清玉潔面帶嬌羞的女主角一樣擺弄搓揉著腰帶。(裝純遭人輪==)衛若昭重重把書往桌上一放,拉開書桌邊一張椅子就坐了,“公主先將《如策論》背一遍與我聽。”
《如廁論》?!!!我一臉痴傻狀,由於過於認真思考為什麼上廁所都要寫一篇論文,我的手下意識下垂,不想我正捏著腰帶呢,只聽“嗖”一聲,我的腰帶就這麼被自己拉掉了,裙子開始往下滑。我驚叫一聲,趕緊將裙子一提,手忙腳亂地把腰帶綁好。
抬眼,見衛若昭一臉“朽木不可雕”的表情。
我賠著笑,喃喃著“如廁論……如廁論……”
衛若昭開始不耐煩,手指焦躁地敲擊著膝蓋,看向我的目光也是越來越不慡。
“我沒學過。”我老實回答。
“《如策論》乃政事入門初篇,公主應該早在幾年前就背過才是。”
“我失憶了,什麼都忘記了,不光記不起以前讀過的文章,連身邊的人和事都不記得。”真是萬能招數,我掀起自己的劉海給他看,哪裡出了一個舊傷疤外,還有一個結了疤的新傷痕,乍看之下真是不堪入目,連我自己都替自己感到不值。
“失憶與否都是公主一面之詞,眾人都不是公主,皆不知公主腦中記憶是否消失。”衛若昭是唯一一個不相信我失憶的人,我的謊言在他面前似乎一下子就被戳穿了,只是——他沒有證據。
我想起了以前上課時老師提過莊子和惠子在爭論魚到底是不是自在快樂,其中有句話就叫做“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於是我反駁道:“你也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真的失憶。”
“我雖不知公主是否真的失憶,但公主這頑劣jian詐的性格卻是一點沒變。”衛若昭斜睨著我,好像想把我給千刀萬剮了,“也難怪家師會被公主活活氣死,看來關於公主冥頑不靈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