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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老子懶得跟你這隻小狗囉嗦。”大漢擋開我,又抓住老師父的領子,“老東西,我們可是城裡最大的戲班,可最近大家都愛聽你這破戲班的什麼《竇娥冤》了,害我們沒生意做。今天你最好是把《竇娥冤》的本子交出來,有生意我們一起做,不然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老師父喘得厲害,年邁的他本來身體就不好,哪裡經得起這幾個大漢拽來拽去的,萬一拽死了,大漢們逃走,大家都以為是我把他弄死的咋辦?我從地上爬起來說:“本子不在他那裡啦,我記得紫樓把本子藏在裡屋了,我帶你們去。”
“還是這狗機靈。”大漢放開老師父,老師父一直搖頭,淚花花的,意思叫我不要把本子給他們。我倒是無所謂,大不了叫紫樓再抄一遍就是了,而且我的《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里還有別的戲。多虧我多帶了這本書過來,剛好收錄的就是唐宋元三朝的著名作品。
“你們怎麼就不劫個色?”我帶他們去紫樓等四人睡的屋子,不甘心地問。
“哪裡有色可以劫?你這小狗長得倒可愛,不知道紅燒起來味道如何。”幾個大漢不買我的帳,東張西望假裝在尋找色一樣,氣得我真想操起我那本比磚頭還厚還大的《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拍他們的腦袋。
我從來沒進過他們的房間,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這裡果然沒什麼值錢的,連個花瓶都沒有。我在裡面左翻翻,右找找,連他們的內衣褲都翻出來了,居然沒找到《竇娥冤》的本子!我暈,這下我死了,我已經能感覺到幾個大漢正用刀子一般的目光剮著我。腿不住地發抖,我懷著最後一絲希望翻著他們枕頭的夾層,最後希望破滅了。
“死狗,你耍我們是吧?”話音剛落,我的尾巴就被一隻大手揪住,別呀,別弄髒我的尾巴呀,人家今天好不容易洗了次澡的說……“各位好漢,他們可能把本子帶走了,誰能保證不忘詞呢?”我腆著臉賠笑著。
“帶走了?”他們想了一會兒,貌似相信我的話,鬆開我的尾巴,我連忙蹦起來整理著。只聽他們又說:“本子一定是那個老頭寫的吧?我們把他抓走,逼他寫一份就是!”
“明明是我寫的!”我憤憤然,難道我看上去就是這麼沒用的人嗎?(關漢卿:當然了。)“屁話,狗會寫字?!”那個大漢上來就給我一巴掌,我原地轉了兩圈,分不清東南西北,一下子栽倒,頭還磕到了床沿,腦子裡轟隆隆的直叫,防空警報似的。忽然感覺鼻子痒痒的,一看,媽咪呀,鼻血,555,我被他一巴掌打出血了都。我捂著鼻子,哇哇大叫,他們在房間裡一陣亂翻,嫌我吵,上來又踢了我兩腳,我就哭得更厲害了。不帶他們這樣的,連狗都打,一點風度都沒有,偏偏這幾個人都長了張大眾臉,以後我想報仇都認不出來。
“你還哭!”一聲暴喝,我的肚子又被踹了一腳,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停下哭聲不住地乾嘔,還一抽一抽的。
“別打她……”老師父蒼老而虛弱的聲音飄了過來,他倚著門框,顫抖地伸出手,說:“我聽他們唱了好幾遍,記著大概,我……我寫給你們便是……”
“算你這老東西識相!”幾個大漢哈哈大笑,向門口走去,其中一人還嫌我擋路,又給了我一腳,我靠他家祖宗十八代。我疼得那個哆嗦呀,胳膊啊腿啊啥的都不是自己的了,抬都抬不起來,臉腫得跟豬頭一樣,這下算是完了,本來就是路人甲,現在更不遭人待見了。最可憐的是,我倒在地上,毛毛蟲一樣綣著,渾身疼得厲害,鼻子還在流血,形象徹底遭到毀滅。
我一邊悲天憫人,一邊張著嘴嚎,怎麼也沒人來扶我一下。我算是明白了,人家穿越是去享受的,我穿越是要來艱苦奮鬥的,如果是這樣,我寧願穿去抗日戰爭時期,和小日本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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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具屍體一樣倒在地上,吐著舌頭,鼻血橫流,一直躺到夕陽西下,才聽見凌亂的腳步聲傳來。第一個衝進來的是蘭帛,見我翻著白眼,腫著豬頭,倒在床邊的樣子,驚叫了一聲。我嘿嘿一笑,說:“放心,還活著。”然後又痛苦得哎喲哎喲叫喚。
幾個男人都扶著老師父進來了,老師父一邊哭一邊向他們描述我怎麼捨身保護他,怎麼同幾個大漢周旋,但最終還是勢單力薄,寡不敵眾,我都被自己感動了。這幾天一直沒跟我說話的紫樓握著拳頭,第一次見他額上凸顯的青筋,真有男人味呀……我才猛然了解,一個男人再怎麼漂亮,終究是還是個男人呀。
他上前把我抱起來,嘴裡埋怨著“你怎麼這麼蠢“,卻一臉哀傷。我捂住自己的豬頭,順勢倒在他懷裡,也好享受享受被美男抱進懷裡的美好感覺。不對吧,男人的胸膛再怎麼硬,也不可能硌得慌。我睜眼一看,靠,他懷裡藏著《竇娥冤》的劇本,原來一直在他身上,怪不得我找不到!
赤展遞了塊濕布過來,我忙在上面胡亂蹭著,想蹭乾淨著自己的臉,布上馬上沾上暗紅的血跡。我看著布目瞪口呆,瞧,多像洞房之後的喜帕呀。(這個時候你心裡居然還在想這個)天咋還不黑捏,黑了之後我好變成人,用手拿著布擦嘛。紫樓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幫我擦著臉,我瞥他一眼,發現他咬著牙,眉頭緊緊糾在一起,卻還是不對我說一句軟話,但明明憋得很辛苦。現在知道心疼了?這幾天想逗你說句話,你都不理我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男人都這樣,賤!
“紫樓,你先照顧著她,我們去請大夫。”蘭帛讓大家都退出去,還幫我們把門關好。她真是個好人,明明自己喜歡紫樓,還要把紫樓讓給我,要是我絕對不會這麼做。
腫成個豬頭的我已經無話可說,大字型仰躺在紫樓的床上,看著他一遍一遍用濕布擦我的臉,擦完我的臉又去擦我的身上的白毛,我心想,順便幫我擦擦屁股該多好。他的動作很輕,生怕再弄疼我,可我不待見他了,一直叫疼,我發現我越叫疼他就越愧疚的樣子,所以他越愧疚我就越要叫疼,最後他抖著手,碰都不敢再碰我一下。乾脆,我一不做二不休,拱了拱屁股,悲涼地說:“我屁股最疼了,火辣辣的,看來我命不久矣……”
紫樓原本略顯蒼白的臉慢慢紅了,猛地握住我的右爪,我以為他終於憋不住了,終於不再耍清高冷艷了,卻聽他仍舊沒好氣地說:“別給我把死掛在嘴邊,你以為死是好玩的?”
“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我高叫一句,舌頭一伸,白眼一翻,假死過去。紫樓這單純的孩子,當下慌了,搖晃著我的屍體,聲嘶力竭喊著我的名字,語無倫次地叫我不要死。你叫我不要死,我就不死了?你以為你是上帝啊。他來探我鼻息的時候,我憋氣!哼,你也不比我大幾歲,可是哪有老娘這道行,老娘今天挨了揍,怎麼也得聽你說句真心話。他這回真以為我死了,兩滴淚就落到了我臉上,“你怎麼就真的……我以為你一定不會死的……你以前不是說心疼我嗎?我現在心疼極了,你要我如何是好……你這混蛋!”
靠,還敢罵我!可惜我手上沒有紅顏料,不然裝個七竅流血嚇死你!這時天完全黑了,我慢慢變成人,還在裝死。
赤展拉著大夫慌亂地衝進來,見我們這架勢,連他都被嚇住了。大夫趕忙過來摸我的脈,不出五秒,馬上戳穿了我:“沒事,沒傷到內臟……”我不情願地睜開眼,陰森森瞪了大夫一眼,大夫倒很彪悍,反瞪我一眼,跟我槓上似的。好啦,我承認我不該嚇人總行了吧,我都傷成這樣了,還沒人心疼我。想到這裡,我偷看一眼紫樓,只見他憤恨地望死里瞪我,狠狠抹去眼角的淚。
大夫走到一旁給我開藥,我一想到要喝中藥,就渾身不舒服。我本打算明天走的,現在又要耽誤幾天,不知道未知地方的美男該怎樣咬著小手帕焦急地將我等待。嘆一口氣,我忽然聞見空氣中飄著的燒餅味,馬上掙扎著坐起來大吼:“大師兄!你給我買的燒餅呢?”
赤展一臉無語,嘀咕著“你只對吃的長記性”,轉身去廚房給我拿來個油紙包,拆開來一看,焦黃焦黃的兩個大燒餅,上面還有白色的芝麻。我張開大嘴,呱唧咬了一口,真香,我終於實現了從窩窩頭到饅頭再到肉末燒餅的大飛躍,這是從量變到質變的飛躍啊!
我狼吞虎咽吃完了一個,抬頭才發現大家都目瞪口呆看著我,抽動著眼角,尤其是那個大夫,看我的目光那叫一個鄙夷。我訕訕拿起第二個燒餅,咬了一小口,慢慢嚼著。
大夫開完了藥,大家就送他出去了,我叫住走到門口的紫樓,讓他去把我的《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拿來,另外還有文房四寶。紫樓帶著疑惑將這些東西備好,我大爺似的翹著二郎腿說:“我這裡還有兩齣戲,一併都給你們了,我走了以後,你們一定要好好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