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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子清朝沐縈之點了一下頭,便離開了涼亭。
沈明月目送著她走出去,等她真正走遠了,緊張地問:“姐姐,她過來做什麼?”
沐縈之輕笑:“隨意嘮些家常罷了。”
溫子清一進來就拋出她和裴雲修的婚事,不是試探又是什麼?
但溫子清可以試探自己,沐縈之自然可以反過去試探她。
至少,她知道了許多右相府里的家事。
溫子清是個沉穩聰慧的人,聰明人往往比尋常人要更耳聰目明、更善察言觀色。
南安侯府的情況沐縈之很清楚。
裴雲修的母親楊氏一心想讓南安侯府興旺,但裴雲修的世子哥哥運氣不好,當初娶了一個伯府嫡女,誰知沒過多久,府里的獨子就夭折了,本想從旁支過繼了一個兒子來襲爵,誰知摺子都遞到皇帝那裡了,有人上奏說那繼子品行不端、強占民女,皇帝一怒之下就將摺子壓下了,直到伯爺過世,也沒立世子,一個伯府就這麼沒了。
裴雲修的大哥跟親爹南安侯一樣,是平庸之輩,偏生楊氏疼愛長子,既希望裴雲修能娶一個家世好的妻子幫襯南安侯府,又不希望這個妻子把世子夫人的風頭壓過去。
溫子清如此精明,等她嫁去了侯府,自然能將楊氏的那點小心思看明白。
她這樣的天之驕女,如何能甘心屈居人下、被人利用?
或許,能借著溫子清的手把南安侯府攪一個天翻地覆?
這樣想,有些天方夜譚,但沐縈之覺得未必不可行。
“對了,方才你們在園子裡逛,看見母親了嗎?”沐縈之轉向白玲白珍。
白玲道:“看到了呀,太后娘娘說累了,已經回宮了,我娘和幾位夫人在一處轉呢!”
幾位夫人?
難道不是跟孫氏一起嗎?
沐縈之望向沈明月。
沈明月的表情不太好,抿了抿唇:“我遠遠瞧著,像是跟禮部尚書夫人她們走在一處。”
怎麼會跟她們走在一起?
沐縈之微微擰眉。
白玲和白珍見狀,生怕出了什麼岔子,忙說:“要我們去花園把娘找回來嗎?”
“你們別急,不用特別去找,我正好在這邊坐膩了,想去御花園裡轉轉。你們要坐會兒還是跟我一起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沈明月說著,上前挽住沐縈之的手。
沐縈之點了點頭,回頭對白玲和白珍道:“你們在這邊坐著,一會兒我再來尋你們。”
白玲和白珍這陣子讀書認字,除了得馮亦倩的教導,沐縈之也時常指點她們,比起剛來時姑嫂的感情好了許多。
聽得沐縈之的吩咐,兩人都乖乖的點頭。
沈明月陪著沐縈之出了涼亭,引著她往牡丹花那邊去,“方才老夫人就跟她們在這邊。”
沐縈之眸色一沉,邁步往那邊去。
果然,在牡丹園旁邊的涼亭里,白秀英正被幾位夫人簇擁著,一邊喝茶,一邊嗑瓜子。
只聽得禮部夫人道:“這女人啊,還是得生兒育女才能叫女人,比如像白老夫人這樣,有兒有女,那才是圓滿。”
“可不是麼!”旁邊的夫人附和道。
白秀英似乎被她們說得樂呵呵的,只是光是聽著,沒有搭茬。
“我覺得縈縈這姑娘真是百里挑一,唯一啊就是身子弱一些。”
“對,不過弱些也好,惹人憐惜。”
“可女人生孩子的時候,若是太弱,只怕熬不過去。”
“我瞧著沐相和沐夫人疼愛縈縈那勁兒,只怕捨不得她吃那個苦頭。”
“舍不捨得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一回事。老夫人,你是剛來京城,不知道,縈縈打小就身子弱,後來又得了寒症,從前連門都出不了。”
“有寒症?那豈不是宮寒麼?只怕有損子息啊……”禮部尚書夫人掩面道,一邊嘆息著,一邊偷看著白秀英的神情。
白秀英仿佛渾不覺一般,逕自撈起了一塊茶點。
“我倒不知,幾位夫人如此關懷我。”沐縈之挑簾而入,冷冷看著那幾個人。
那幾個夫人聚在一起背地裡說人壞話,被事主撞破,雖然臉皮厚實,到底有些掛不住。
正欲說些狡辯之詞,孫氏陪著太后往這邊過來了,身後還跟著七八位夫人。
“我說才回了坤寧宮片刻,怎麼到處都找不見人,誰知你們竟在這裡?”
“給太后娘娘請安。”涼亭中的眾人急忙向太后行禮。
太后掃了一眼在場的人,知道她們往常都是不對付的人,不知今日居然湊到一起,便笑問:“你們在這裡說什麼事這麼熱鬧?也說來給哀家聽聽。”
禮部尚書夫人訕笑道:“跟白老夫人敘敘京城的風土人情。”
太后眉峰一揚,唇角便有笑意溢出來。
這麼幾個人圍著白秀英,外加旁邊一臉冷色的沐縈之,能敘出什麼家常?
白秀英站在太后身邊,忙不迭點頭道,“幾位夫人正在跟我說京城的事呢,我剛來京城,什麼都不懂,對虧這幾位夫人跟我說,我才知道京城的貴婦們都是什麼樣的。”
沐縈之看著白秀英,微微有些犯難:她不會真覺得這幾位夫人是什麼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