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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張和第三張仍是戶部的摺子,一張上面寫了今年國庫的各項支出,一張則是去年國庫的支出。兩年相比,因為北桀軍隊被打退,兵部的軍費支出大大減少,多出來的銀兩用在北疆,幫著百姓們重建家園,修繕河堤的銀子也因此有了。
第四張則是兵部呈上的摺子,上面詳細寫了剿滅北桀的計劃以及所需軍費。
沐縈之看完這幾張奏摺,心中都明白了。
連年與北桀征戰,耗損了朝廷太多的元氣。如今雖有白澤這樣的猛將,但要完全剿滅北桀,所需的軍力、財力實在太多,議和不僅僅是北桀的需求,也是朝廷休養生息的需求。
皇帝不是不想打,只是若不能速戰速決,全國的百姓都會受到拖累,天順朝也只會積貧積弱。
別的不說,就說兩河流域,一旦河堤決堤,會淹沒大量的良田,受苦的更是幾十萬百姓。
“陛下,我明白了。”
皇帝輕輕嘆了口氣,“白澤常年在軍中,只知軍事,不知天下事,朕不會怪他。”
聽到皇帝這麼說,沐縈之雖覺得有理,可又覺得皇帝終究是誤解了白澤。
果然,今日進宮是來對了。
沐縈之想了想,替白澤分辨了一句:“他雖不知全局,但這次是跟北桀打交道,他在北疆作戰數年,若單論這個,相信朝中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北桀人。”
皇帝微微蹙眉,沒有說話。
“將軍同我說,北桀人生性狡詐、言而無信,若和談順利還好說,若他們不是誠心求和,只怕……陛下應當多做準備才是。”
皇帝不以為然,輕描淡寫道:“誒,北桀被白澤斬了主將,哪還有耍花招的餘地,縈縈,你多慮了。”
他如此說,沐縈之不好再多言:“陛下聖明。”
聽出她的不高興,皇帝又高興起來了。
“縈縈,你一向思慮周詳,你的意見朕記下了。”皇帝一邊笑一邊惋惜道,“只是可惜了,像你這樣的人才,卻是女兒身,只能留在內宅之中。”
她從未後悔過自己是女兒身,她唯一在意的,不過是這副過於嬌弱的身子。
只是這些話,不與皇帝說也罷。
沐縈之淡淡一笑,“陛下今日下了朝,是想去看皇后娘娘的吧?”
方才沐縈之會遇上御駕並不是巧合,他們都是往皇后宮裡去的。
“可惜啊,皇后是打算見你,不打算見我。”提到皇后,皇帝又垂頭喪氣起來。
沐縈之眸光一動,心中大約猜到了帝後置氣的緣由。
用不了多久,宮裡就會多一個沐靜佳,她出身相府,定然讓久無所出的皇后備感危機。
若是皇后足夠冷靜,她必然不會採取這樣的法子。
只是帝後一向恩愛,皇后會用這種小女兒家最愛用的抗爭手段也無可厚非。
前世沐靜佳並未進宮,廢后一事,應當跟她沒有關係。
想到這裡,沐縈之道:“只要陛下心中一直牽掛娘娘,娘娘又怎麼會真生陛下的氣呢?”
“你還真是神機妙算,朕隨便一句話,你就什麼都猜到了。”皇帝道,“說是這麼說,有時候朕也覺得心累。母后原打算甄選秀女,是我在母后跟前好說歹說才免了這一樁事,她卻不領情,只因我應下了你姐姐的事就冷了好幾日。”
帝後的私事,沐縈之不好置喙什麼,想到今日進宮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說:“既如此,那我就不去見皇后娘娘,把這點時間留給皇上。”
皇上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或許讓她靜靜也好,朕送你出宮吧。”
“這怎麼使得?”沐縈之急忙拒絕。
她雖跟皇帝有私交,但若是公然讓皇帝送她出宮,只怕過不了多久,這事就會傳遍宮中、甚至傳遍京城。
皇帝見她反應這麼激烈,更覺得好玩,笑道:“行,那朕送你出御書房,總行吧?”
這當然也不好。
不過,沐縈之瞧得出,皇帝近日的心情並不算太好,否則,先前也不會對懿安生那麼大的氣。
“便如陛下所言,只出御書房。”沐縈之向他強調了一遍。
“當然了,君無戲言。”
沐縈之見他應下了,這才向前走去,皇帝笑眯眯地跟在她身後,往御書房外走。
走到大殿門口,抬沐縈之出宮的軟轎卻還沒到。
沐縈之正向外張望著,忽然聽到皇帝輕飄飄的聲音,“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朕只有跟像你這麼聰明的女子說話,才不覺得累,想像後宮這些事,朕真希望你能在這裡多呆一會兒。”
這話讓沐縈之有些不好接茬,這個皇帝,說什麼不好,偏生說這種叫人誤會的話。
她聽聽也就罷了,這周圍還不遠不近地站著宮人,若是傳了出去……
沐縈之沒好氣道:“從前陛下不還跟我哥說我是母老虎嗎?像我這種女子處處爭先處處壓過夫君一頭,誰娶了我這輩子都抬不起頭!”
有一次,皇帝跟沐淵之躲在相府的後院釣魚,像許多少年一樣,悄悄地對京城中的貴女品頭論足,說誰最漂亮誰最可愛誰最適合當媳婦。沐淵之自誇妹妹是京城的頭一抹絕色,皇帝毫不客氣地對沐縈之點評了一番,正好被路過的沐縈之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