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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沐縈之問。
白福湊近了一點,壓低了聲音,“半個時辰前兵部來了急令,這會兒將軍正在思慕齋收拾東西呢!”
“兵部急令?”沐縈之微微一愣,旋即快步向思慕齋趕去。
思慕齋里,此時已經擺好了午膳。
白澤坐在桌旁,面色沉凝。
“將軍?”沐縈之站在門口,輕輕喊了一聲。
“回來了?坐下吃飯吧。”白澤見到她,緊繃的臉龐上霎時便露出了一抹笑意,像是撥開雲霧見到了陽光一般。
沐縈之望著他,點了點頭,緩步走到桌旁,坐在了他的身邊。
丫鬟們布置好了桌子,便默默退了下去,關上了房門。
沐縈之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筷,只是靜靜看著白澤。
白澤知道沐縈之在等他開口,斟酌了一番言語,方才道:“今兒剛才岳父那裡回來,就收到了兵部的調令。”
“調令?”白澤才到虎賁衛多久,怎麼就要去別的地方?
“嗯,是右相他們的提議,他們說我好大喜功、貪戀兵權,因此才會極力主戰。”
沐縈之冷笑著“哼”了一聲。
這些人也好意思說別人貪戀權勢!
“我爹不知道這事嗎?”
“知道,在相府的時候已經告訴我了。不過他說,陛下對我並無不滿,只是右相等人懷恨在心藉機報復。”
這些事沐縈之並不在意,只追問道:“所以呢,你要調去哪裡?”
“名義上我仍是虎賁主帥,不過陛下給我安排了一個欽差,讓我去福建巡視海防。虎賁軍務由羅義暫代。”
朝廷一心主和,這是眾所周知的,溫相、沐相更是一清二楚,這也是沐相併未站出來反對主和的原因。但是兵部尚書……沐縈之想到那一天的晚宴……
雖然白澤一直是反對和談的,但兵部尚書一直站在背後支持他,甚至讓他起頭給皇帝寫摺子。
原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打的還是虎賁衛的主意。
現下白澤去福建巡視海防,少說也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回來,虎賁衛中才清理了溫相的勢力,正好給了羅義扶植自己勢力的機會。
這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不過現在白澤的主帥位置還在,倒不是完全沒有挽回的餘地。只是,這就需要從長計議了。
今日在御書房,皇帝半分消息也沒透給她。
果然是君心難測!
“將軍什麼時候出發?”
“今晚。”
“今晚?”這也太快了些。
白澤眸光似水,輕柔地落在沐縈之身上。
“其實,我並不介意虎賁主帥的位置,我難捨的,只有縈縈而已。”
沐縈之忽然覺得鼻子一酸,眼眶裡莫名其妙就有了淚意。
她垂下頭,“將軍,菜要涼了。”
“嗯。”白澤拿起勺子,幫沐縈之添了半碗飯。
自從他們倆坐在一起吃飯,沐縈之再沒用丫鬟陪著用膳。添飯、夾菜,都是白澤的事。
她拿起筷子,端起碗,白澤夾了一塊香薰鴨肉放在她碗裡。
沐縈之看著碗裡的鴨肉,忽地有些哽咽。
“將軍,今兒我們都不管別的事了,就在院子裡曬曬太陽,說說話,如何?”
白澤聽到她的話,喉嚨頓時動了動。
這是沐縈之第一次主動向他提出要求。
從前都是他主動說一起用膳,一起沐浴,一起出門。她總是躲他、拒他、攆他。
但現在,沐縈之主動開口,說要一起曬太陽。
他能怎麼樣,他的一顆心都在她柔柔的話語中掰開了、揉碎了。
“嗯,什麼都不管。”
沐縈之揚眉一笑,幫白澤夾了一片魚。
“別光顧著看我,你也吃。”
……
白澤離開的時候是黃昏時分。
白秀英站在將軍府門口,哭個不停。
下午白澤過去辭行的時候,白秀英正在裝暈,頭上戴著抹額、臉上擦著白面,說話有氣無力地,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要去巡視海防,她當場就從榻上蹦下來,病也不裝了,死活不讓白澤走。
她不知道朝廷里的事,以為白澤是因為她絕食才要離開,一直哭嚷道:“你想絕後你就絕唄,可我是你老娘,你哪兒也不許去,得留在這裡給我養老送終!”
白澤再三解釋,只是過去巡視,不是打仗,她尤不肯答應。
“從前那是咱窮得叮噹響,如今咱有錢了,這將軍你不幹了,咱們不是還有皇上賜下來的幾十畝地麼?咱僱人種地也夠吃幾輩子了,這種刀尖舔血的事情讓給其他人做去!”
還是白玲、白珍和田穗兒幫著說了許久,才終於鬆了口。
到了這份上,也沒人去糾纏什麼裝病的事了。
白秀英一路挽著白澤的手送他出府。
府門前,沐縈之早已等了多時。
她望向白澤,兩人的目光交匯了一下,彼此輕輕點了下頭。
該說的話,早在纏綿的午睡時已經說過了。
白澤回過頭,朝白秀英、白永旺眾人點了點頭,伸手摸了一下沐縈之的臉頰,便上前跨上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