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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御醫來的時候留了個雪梨湯的方子,每日天不亮小廚房就會拿雪梨切片和枸杞加水熬在一起,熬足了一個時辰才從灶上取下端過來。太醫原是讓加些銀耳的,可沐縈之嫌銀耳吃著太黏糊,便去掉了,單單喝這枸杞雪梨水,感覺更爽口些。
“姑娘昨夜沒休息好嗎?”春晴看著眼睛下邊有些黑,關切地問道。
沐縈之輕點了下頭,倚坐在貴妃榻上,輕聲道:“備湯,沐浴。”
離賜婚那日已經過了好幾日,沐縈之卻始終輾轉反側,昨夜甚至做了一個噩夢,夢中的沐靜佳披頭散髮,質問沐縈之為何要搶自己的夫君,哭到最後甚至化作厲虎撲過來撕咬,待她驚醒過來,已經是渾身冷汗。
因她病著,院裡時時都備著許多熱水,吩咐下去,不過片刻就備好了浴湯。
“瞧著姑娘精神頭不好,特意加了些薄荷葉子進去。”
春晴素來細心,沐縈之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果真覺得清醒了許多。
“姑娘,今兒一早幾位姨娘和幾位姑娘都過來向你道喜,我瞧著姑娘昨夜又是睡得很晚,便沒讓她們進來。”春晴一邊伺候沐縈之更衣,一邊說道。
“噢?她們已經走了嗎?”
“幾位姨娘去正院請安了,三姑娘看院子外面的杏花結花苞了,說要摘一些給夫人拿去,這會兒她和大姑娘都沒走遠呢!”
沐縈之無奈嘆道:“花都還沒開就要摘了。”
春晴知道姑娘喜歡賞花卻不喜摘花,忙說:“那我去園子裡讓她們別摘了。”沐縈之的話,庶女們是不敢不聽的。
沐縈之微微頷首,想了想,又道:“既然還沒走遠,請她們過來坐坐。”
春晴應聲出去通傳,夏嵐見狀,上前繼續替沐縈之系腰帶,笑道:“莫不是因為要出嫁了,姑娘想著跟姐妹們多說說話?”
沐縈之沒說話,只不冷不淡地剜她一眼,厭惡她哪壺不開提哪壺。
夏嵐沒大沒小慣了,依舊嘻嘻笑著,等系好了腰帶,便扶著沐縈之在貴妃榻上坐下,“我覺得,姑娘多跟三姑娘說說話挺好的,大姑娘麼……”夏嵐說著便撇了撇嘴。
“大姑娘怎麼了?”
夏嵐愣了愣。
平常她們幾個丫鬟在沐縈之嘮嘮叨叨的時候,沐縈之從不搭話,也不會將她們的話放在心上,有時候她們嘴巴毒了點,沐縈之還會喝止她們。方才她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沐縈之竟然開口追問。
夏嵐以為沐縈之怪自己說沐靜佳的閒話,心裡有點忐忑:“我就是覺得大姑娘的眼神怪怪的,我不是說她壞話,就是總覺得她有點奇怪,上次我就看她盯著姑娘看,看著看著還笑。而且不止她,她身邊的丫鬟,就是那個紫竹今天也怪裡怪氣的,先前我跟她說句話,她就嚇了一大跳,也不知道是不是幹了虧心事,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做賊心虛?”
“對啊,姑娘是沒看見她那樣子,賊眉鼠眼的……”夏嵐說著便模仿了起來。
沐縈之忍俊不禁:“那個紫竹長得挺清秀的,怎麼到你這兒就賊眉鼠眼的了?”
“真的……”
夏嵐還想說什麼,外面傳來了春晴的聲音:“姑娘,大姑娘和三姑娘到了。”見她們跨步進來,夏嵐轉身,去給沐靜佳和沐靜妍準備茶水。
沐縈之見她們手上都沒拿著杏花枝,知道春晴傳了她的話,微微一笑。
“二姐姐,你身子怎麼樣了?”一進門,沐靜妍就關切地問道。
自打賜婚的旨意一下來,沐縈之便好幾日沒去給孫氏請安。確實是連著幾夜沒睡好,白日裡身子乏得很。
相府里的人都知道沐縈之和南安侯府的事,沐靜妍見她精神不濟,心裡就有些不好的猜測,她握住沐縈之的手,小聲說:“二姐姐,你是不是還想著裴家哥哥?”
沐靜佳聞言,臉上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沐縈之平靜的說:“不是。”
“那是什麼?”沐靜妍自是不肯相信,“難道二姐高興得整夜都睡不好覺?”
沐靜妍倒是不傻麼。沐靜佳柔柔的說:“二妹睡不好覺,一定是因為要出嫁了,所以有些緊張吧?白將軍這麼好的人,二妹怎麼會不願意嫁呢?妍妍往後可不要胡說了。”
“姐姐也覺得白將軍是個好歸宿?”沐縈之不動聲色。
沐靜佳怔松片刻,臉上的笑意不減,只是說話的速度明顯慢了一點,似乎在邊想邊琢磨著什麼,“白將軍,當然是個好歸宿,他是大英雄嘛。”
提到崇拜的白澤,沐靜妍也來了勁兒,“可不是麼,我覺得白將軍好,比裴家哥哥好。往後白將軍就是我的姐夫了,到時候我就可以跟他說話。”
“姐夫”這個詞一出口,沐縈之心中便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
雖然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跟白澤扯上什麼關係,也什麼都沒做過,但她的的確確奪走沐靜佳的姻緣。白澤從她的姐夫,變成了沐靜佳的妹夫。
嫁給白澤對沐縈之來說,只是平嫁甚至是低嫁,但是對沐靜佳來說,便是麻雀飛上了枝頭,雲泥之別。
沐縈之心中,不得不說對沐靜佳有些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