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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著實有些尖利,擷香殿裡的所有人都能聽出太后的慍怒。
“縈姐姐,太后是生氣了嗎?”沈明月小聲道。
沐縈之朝她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方才太后說話,便是打主意要白澤娶了懿安,誰知白澤竟然打斷了皇帝的話,當廷拒婚,這個舉動顯然觸怒了太后。
“白將軍真是好大的架子啊!”太后冷笑道,“皇帝要給你指婚,竟是熱臉對上了冷臉!”
白澤垂首,上前跪下,正待開口,忽然,沈明月的父親,太常寺卿沈惟庸走了出來。
“臣有事啟奏。”
皇帝雖同樣不喜白澤拒婚的舉動,但他畢竟是帝王肚量,不至於因為這事遷怒大功臣,可一個是太后,一個是良將,他既不願忤逆太后,更不願苛責功臣,正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的時候,見沈惟庸站了起來,立馬喜道:“沈卿請講。”
“臣以為,皇帝賜婚,乃是天恩浩蕩,白將軍既無婚約,便是天命難違,不可推辭。”
“不錯。”沈惟庸話音一落,太后立馬開了口。
白澤微微擰眉,沒有說話。
“臣附議。”禮部尚書也隨即附和道,“皇上金口一開,便是聖旨,若今日有白澤違抗聖旨,那明日再來個李澤、王澤違抗聖旨,是不是也要一同放過?”
“白將軍身在軍營,不會不知道軍令如山,今日身在皇宮,難道不知道君無戲言嗎?”
很快又有其他的右相門生站了出來。
“請陛下為白將軍和溫姑娘賜婚。”
“請陛下為白將軍和溫姑娘賜婚。”
沐縈之不禁望向跪在御前的白澤,也不知他上一世是如何度過這一關的。
“這……”皇帝略微遲疑。
他自然不願意收回成命,可他是想將自己的親妹嫁給白澤,誰知竟這樣被右相截胡!何況他的賜婚之意本是為了籠絡白澤,如今硬將右相家的醜女指給白澤,哪裡還能籠絡人心?
只是右相為官二十多年,在朝中遍布門生,可以說已經到了一呼百應的地步。
若是右相再控制了軍事……
皇帝微微捏了捏拳頭。
正在這時候,沈惟庸高聲道:“陛下,臣還有話沒說。”
“沈卿請講。”
“方才陛下只說要給將軍府添一位將軍夫人,並沒有說是要溫子清姑娘指給白將軍。不知道方才站出來讓陛下賜婚的馬大人、徐大人是記岔了,還是說把禮部尚書大人的話當做聖旨了?”
“你!”禮部尚書惡狠狠地朝沈惟庸瞪一眼,飛快地與方才附和他的那幾人一齊跪下。
“微臣年事已高,記性不太好了,請陛下明鑑。”
“罷了。”皇帝淡淡道。
沈惟庸冷笑了一聲,躬身道:“臣以為,白將軍立下汗馬功勞,必然是要將本朝最出色的女子許給白將軍為妻,方可堪良配。臣是不知道有些人是何居心,竟然提議將那無人求娶的醜女許給……”
“沈惟庸,你好大的膽子!”右相的眸中閃過一抹狠戾,大聲斥道。
沈惟庸到底品階不高,被右相一喝,遂低了頭。
沐相慢悠悠道:“溫相勿急,既是皇上准沈惟庸說話,那不管他說多離經叛道的話,也得讓他說完了再交由聖裁。”
不知道為什麼,沐相一開口,沐縈之心中就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她爹向來是只老狐狸,他既然指使沈惟庸出來說話,必定是有他的算盤。
只不知今日他要算計的到底是什麼。
“沈大人對賜婚的人選有什麼想法嗎?”太后和藹地問。
右相指使人出來截胡,已經徹底惹怒了太后,只是右相位高權重,太后不好發作,現在有沈惟庸出頭,太后自然歡喜。
沐縈之一聽到這句話,腦子裡忽然像被閃電劈中一般愣住了。
她終於明白了爹的用意。
白澤這樣罕見的將才,太后想把愛女下嫁,右相不惜開罪太后也要出來截胡,他的親爹自然也想出來分一杯羹。
好巧不巧的,她今日才在沐相面前拒了南安侯府的婚事。
沐縈之懸著一顆心,緊張地看著跪在御前的白澤。
但他一直垂首跪在御前,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臣聽聞沐相的愛女沐縈之今年十七,生得國色天香,是京城第一美人,臣以為,唯有如此佳人,方與白將軍堪稱良配。”
沐縈之的身子微微一凜,只覺得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
沈明月輕輕戳了戳她的胳膊,沐縈之瞧她一臉的揶揄,沒好氣地別過臉去,逕自端起桌上的果酒,一飲而盡。
果酒是涼的,可即使冷酒入口,也無法平息沐縈之心裡的波瀾。
白澤心系沐靜佳,方才已經在御前拒了一次婚,如今爹派讓人把自己提出來,豈不是要讓自己當廷被拒?難不成今日自己剛拒了裴雲修的婚,這會兒就要立時被白澤拒婚?
“縈姐姐。”沈明月似乎看出沐縈之有些緊張,伸手握住她的手。
沈明月的手小巧,手掌省得很飽滿,沐縈之纖細的手被她握住,頓時覺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