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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頤到了鄉試的考場,待拿到考卷之後,定睛一看,題目果真是沐縈之讓他背誦的其中一篇,提筆一氣呵成。
很快便是放榜之日,沐縈之派白福出去看榜,自己坐在思慕齋中,一面陪著白玲和白珍繡花,一面等消息。
“嫂子,你心不在焉的,到底在想什麼?”白玲放下手裡的繡花針,問道。
孫氏行動很快,答應了沐縈之之後,她第二日就到韓家登門說明了來意。
正如孫氏和沐縈之所料,韓禎是次子,媳婦不必當家主持中饋,公婆對次子媳婦自然要求沒有那麼苛刻。
韓夫人來將軍府拜訪了一次,見白玲雖然出身市井,言談舉止並不粗俗,做什麼都是斯斯文文的,長相也十分討喜,再加上白秀英曾經在宮裡一戰成名,有其母必有其女,料想是不差的,當即就跟白秀英稱起了親家。
且不說白玲是個可人的姑娘,娶了白玲就能攀上白澤這個炙手可熱的紅人和在朝中穩如松柏的沐相,韓家人不傻。
白秀英跟沐縈之也去韓府見了一次韓禎,對這個年輕人亦是滿意,兩家人很快就訂下了婚期。
如今白玲在家裡日日繡的就是嫁妝。
也因為沐縈之幫白玲定下了親事,白玲的那些心疙瘩終於解開了,待沐縈之又如剛進府那般親熱了。
“我在等鄉榜。”
“是那位蘇公子嗎?”白玲問。
沐縈之與蘇頤、馮亦徹為鄉試做準備,多以書信往來,但碰到些三言兩語說不清的事情,蘇頤和馮亦徹便會上門拜訪。沐縈之通常在明心堂見他們,並不刻意避諱,是以白家人與蘇、馮二人都見過。
沐縈之點了點頭,“也不知他這次能不能順利拔得頭籌。”
天下沒有百分之百的事。
即使是馮亦徹,也不能保證每次考試都得頭名。
但這一次,蘇頤必須考第一名。
“為什麼一定要拔得頭籌?”白珍在旁邊認真的問。
書院的事情,沐縈之一直沒有對白家人講得很明白,見白珍問起來了,又想了想,將天成書院的事情和盤托出。
白珍有些吃驚,“嫂子要當先生嗎?”
“先生?”白玲亦是瞪大了眼睛,“是像馮先生那樣嗎?”
“山長未必要親自做先生的。”沐縈之解釋道,“不過名義上,凡是在書院讀書的人都算是我的弟子。”
“那嫂子,我能去你的書院念書嗎?”白珍又問,眼中儘是渴求。
白珍的悟性極好,自打開始認字,就成了半個書呆子,除了沐縈之讓學的《論語》,凡是將軍府里有的書,她什麼都看。有看不懂的,就去問馮亦倩或者沐縈之。
“當然可以,不過書院暫且計劃是收男弟子,等將來要收女弟子的時候,我一定收你進書院。”
白珍頓時高興地點點頭,白玲在旁邊撇了撇嘴。
白玲對讀書興致乏陳,馮亦倩教多少,她就學多少,閒暇時,她喜歡繡花,也喜歡跟著廚娘學做糕點。
如今除了包子,她還會做桂花糕、杏仁糕和蘿蔔糕,將來到了夫家,她就要做糕點給她的夫君吃。
一想到這些,白玲就有些面熱心跳。
姑嫂三人正坐著說話,門口忽然傳來一個醇厚低沉的聲音。
“回稟夫人,你的弟子蘇頤在鄉榜上排名第一。”
排名第一?
蘇頤考了第一?
一陣狂喜衝上了沐縈之的心頭,然而她還沒來的及高興,就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這聲音……
為何如此熟悉,如此叫人惦念,如此叫人心神激盪?
沐縈之猛然抬頭,朝門口望去。
只見那男人一身紫色官服站在門口,宛若一株松柏一般站在那裡,擋住了門口傳進來的日光。
初冬的日頭有些發白,沿著他的輪廓描出了一道金線,看起來就像是天神下凡。
“白澤。”她脫口喊道,只覺得眼眶一熱,像是有東西要湧出來。
“縈縈,我回來了。”
屋子裡明明還有其他人,然而這一刻,他們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眼裡只有彼此。
白玲和白珍俱是反應極快的人,見狀也顧不得跟白澤打招呼,低低嬉笑著從門口溜了出去,還將門拉上。
砰——
一聲門響,徹底將白澤和沐縈之與世隔絕。
白澤快步上前,一把將她擁在了懷裡。
“縈縈。”他輕輕呼喊著她的名字,
沐縈之仍舊覺得如做夢一般,只覺得不肯相信,然而眼前堅毅的眼神和堅實的懷抱,像是提醒著她,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白澤。”
她喃喃喊了他一聲,準確地說是喊了他半聲。
因為那個“澤”字在短短的一瞬間就被他吞咽了下去。
他像是個許久沒有吃飯的小孩,緊緊抱著他心愛的碗,將碗裡的東西如風捲殘雲一般吃掉,吃完之後仍是不肯放手,反覆啃著這個碗,不停地想要更多。
到了最後,她幫著他,用另一種方式讓他填飽肚子。
白澤躺在榻上,她縮在他的懷裡。
良久,方才說了一句話:“怎麼回來的這麼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