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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沒料到沐縈之望見她是這般的反應,一時驚詫得攥緊了帕子。
“左相夫人還真是許久沒帶縈縈出來了。上月聽說太醫院的韓醫正還去相府,聽說是不行了,沒想到這就又出門了。”等太后給沐縈之賜了座,孫氏身邊一位夫人笑吟吟地開了口,“可見是個命硬的。”
說話的人是禮部尚書夫人,禮部尚書是右相的門生。當初沐相也曾依附於右相,但沐相平步青雲做了左相之後,漸漸展露出鋒芒,自然不甘屈居於右相之下,也發展出了自己的勢力,兩派人馬經常在朝堂之上針鋒相對劍拔弩張。
前朝如此,後宅里的夫人們自然也一樣。平常宴會的時候,這些人就明里暗裡擠兌孫氏,孫氏沒這些世家女讀書多,心眼也不如他們多,時常都落在下風。
然而今日這尚書夫人居然說起沐縈之的命來,直接觸到了孫氏的逆鱗,當即喝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尚書夫人本來只想拿沐縈之的病氣一下孫氏,然而孫氏一下勃然大怒,她倒不好收場了,大殿中忽而靜了下來。
“你急什麼,她這意思是說縈縈這丫頭福氣大呢!”右相夫人笑著出來打了個圓場。
“是,是,我是這個意思。”尚書夫人忙點頭道。
孫氏見她們服了軟,這才恨恨地收了聲。
太后面含微笑,微微挑了挑眉,卻沒有說話。
在場的也有依附沐相的大臣家眷,自是以孫氏馬首是瞻,見右相一派的人挑事,頓時揚聲道:“可不是有福氣的孩子嗎?縈縈是相府的嫡出姑娘,千金萬貴的。”
“這都不說了,縈縈還是京城的第一美人呢!”
有人幫腔之後,孫氏倒也底氣足了,“什麼第一不第一的都是外面瞎傳,不過縈縈這孩子確實長得好看,我常常看著,都不敢信這是我自己生的女兒。”
沐縈之的相貌那是沒的說,右相夫人等人都噤了聲。
誰知沐縈之忽地垂首一笑,“還好女兒是美得讓娘不敢相信,若是丑得讓娘不敢相信是親生的,那可就不妙了。”
此話一出,大殿之中的人便都忍俊不禁。
不為別的,只因右相家的幼女長相奇醜,要說右相和夫人相貌都是不差,偏偏這幼女全隨了兩人的缺點,五官聚到一起,怪異極了。
右相夫人立時臉色變了。
可沐縈之又沒有指名道姓,哪裡主動冒出來認的道理,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桂香,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是不是該入席了?”太后終於發了話。
她身邊的嬤嬤忙笑道,“剛申時一刻呢,還得等一會兒。”
“太后娘娘真是管理後宮有方,白將軍突然進京,這宮宴提前十日,宮裡的人竟是不帶一絲慌亂的。”禮部尚書夫人見右相夫人不快,急忙站出來將話題帶過去。
她們那一派的人自然也會過意,七嘴八舌地誇了起來。
這麼一茬一茬的聊著天,沒多久便到了酉時,太后便宣布擺駕擷香殿。
擷香殿是宮中舉行大宴的地方,沐縈之進去的時候,見沐相與右相等一眾大臣都已經落座了。
宮中宴會,男賓女賓並未隔開,只是分好了桌子。大臣與帝後在最中間,太后與命婦們在旁邊,皇親貴胄的公子與姑娘們則分座在大殿的兩個邊角上。
她剛落座,就有一道驚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咦,縈姐姐,是你嗎?”
沐縈之回過頭,亦笑了起來,“月兒。”來人是太常寺卿的女兒沈明月,比沐縈之小三歲。沐縈之今年已經十七了,與她相熟的閨中好友早已在兩三年前成了親,如今還待字閨中的貴女中,也就沈明月與她熟一些了。
因此便拉了沈明月坐到她的身邊,還來不及寒暄,帝後的御駕便到了,眾人齊齊屈身接駕。
沐縈之行完了了,一抬頭,便遠遠望到皇帝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身姿如松的男人,正是今日在街市上遇到的白澤。
他一襲銀色鎧甲,眸色深沉如水,看起來鋒芒畢露,宛如天兵下凡。
“眾卿平身。”
皇帝與皇后落了座,白澤仍站在皇帝的身旁。
沐縈之遙望著他,只覺得不可思議。
這個人站在這金碧輝煌的擷香殿中,與人中龍鳳們站在一處,居然毫不失色,只是靜靜站在那裡,便叫人無法忽視。
“縈姐姐,真沒想到這個白將軍居然長這個樣子。”落座之後,沈明月便小聲嘀咕道。
皇帝正在激動地敘述著白澤夜襲鳳嶺關的戰績,語氣絲毫不比悅來茶館的說書先生弱。
沐縈之微微一哂。
一天之中,她倒聽了兩遍白澤的不世功勳。
“縈姐姐,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我朝幾十年來第一次勝了北桀,覺得高興。”
“那可真是,我爹天天都在家裡說,白將軍算是給咱們天順朝出了一口惡氣!”
沐縈之望著一臉正氣的沈明月,“你方才跟我說什麼?”
沈明月一愣,才想起沐縈之在問她起先的話,忙道:“我是說,真沒想到白將軍居然是這樣樣子。我一直以為,能夠北桀人打仗的人,肯定是五大三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