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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個時候,想必顧飛雲的臉色一定會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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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不知不覺中,顧景溪已經和顧飛雲生活了將近兩個年頭。被封住內力的顧景溪就像一隻被鎖住了翅膀的鳥兒,在寒來暑往中,失去了飛翔的能力。
倒是日復一日的練劍,讓他的流雲劍法又往上增加了一重,目前已經摸到了第八重那道無形的壁壘。
毋庸置疑,顧景溪是有天賦的,根骨俱佳,一旦沉下心來專研劍法,進步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資質比起顧重陽,還要讓人驚艷兩分。
顧飛雲大概也是看出了這一點,他一邊心裡可惜這小子不是自己的親孫子,一邊又有點躍躍欲試的興奮。偶爾興致來了,會衝上來和他交手,雖然最後都是以少年的失敗收尾,不過無法否認顧景溪的進步有這人的一部分功勞。
……雖然景曦並不稀罕。
又是一年夏,蟲鳴不停的深夜,星羅棋布的繁星掛滿了天空。
就著明亮的月光,石洞裡躺在靠近外側的那人忽然悄無聲息地坐了起來,月華照在他身上,現出顧飛雲那張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
輕巧地下地,他隱去腳步聲,靠近睡在里側的顧景溪,兩指併攏點在少年人的睡穴。
一出洞口,他沒有停留,腳尖一點,整個人便拔地而起,像一隻展翅飛翔的雄鷹沿著陡峭的懸崖青雲直上,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夜色里,出現在懸崖頂部。
如果景曦在這裡,就會發現這地方非常的眼熟,根本不是別的地方,就是流雲山莊的後山懸崖邊。
顧飛雲帶著他穿山越嶺繞了一個大圈,最後又回到了流雲山莊後山的懸崖底部。
除了他自己,好像誰都沒發現這一點。
此時流雲山莊的西院裡,顧重陽坐在房內尚未入睡。
他沒有點燈,大開的窗戶里灑進來大片如同輕紗一般的月光。
少年手上拿著一張紙條,輾轉把玩在指間,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若隱若現。
一道人影快速從敞開的窗子外跳了進來:“陽兒,為師來了。”
顧飛雲大步走到木桌前坐下,抬手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邊喝,一邊就著月色打量對面的少年,疑惑道:“怎麼不點燈?”
顧重陽單手支起側臉,懶洋洋地回:“對師傅來說並沒有影響,不是嗎?”
習武之人夜視能力遠超常人,即使在黑夜裡也能看得清方圓數米之外的景色,更何況今夜的月色已經足夠明亮。
顧飛雲一想也是,遂跳過了這個話題,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事情:“陽兒,你劍法練到第幾重了?”
早在幾年之前,顧飛雲就已經把流雲劍法的心法口訣傳給了顧重陽,兩年前顧槐安把劍法秘籍也給了他,雖然沒有給過他絲毫的指點,但以顧重陽的聰明才智,前面這幾重不需人教自己完全可以照著練。
眼下兩年過去,顧飛雲可是非常期待這個孩子的成長。
“恐怕要讓師傅你失望了……”顧重陽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水一般的色澤,他嘴角彎彎地看向顧飛雲,說出的話卻讓對方驚怒交加起來,“你們顧家一脈傳承的武學,我一招一式都不會學。”
顧飛雲臉色一變,猛地站了起來,指著少年怒道:“你……”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人抽走了似得,站立不穩地重新栽倒下來。
目睹他倒下的少年唇角卻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第89章 第八個防盜章
醒過來的時候,顧飛雲發現自己正坐在流雲山莊的議事堂里,左手邊的位置上坐著暗算他的小兔崽子顧重陽,下邊的兩側則坐著山莊的四位堂主。
他動了動,手腳仍然使不上力氣。
顧飛雲臉色一板:“你們想幹什麼,造反嗎?”
他環視一圈,沒有看到顧槐安,問道:“顧槐安那個臭小子呢?”
顧重陽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反而是魁梧壯實的季鴻志一臉糾結地看著顧飛雲說道:“……莊主正在閉關。”
兩年前,流雲山莊出動了所有的人去尋找顧景溪的消息,三個月內一無所獲。顧槐安那段時間的怒火幾乎要掀翻整個山莊的屋頂。
後來他痛定思定,覺得顧飛雲之所以能如此的隨心所欲,就是因為他武力值最高,不管是十二年前算計他也好,還是眼下他帶走顧景溪也罷,仰仗的不過是沒人能夠阻止他!所以他出入山莊可以不驚動任何人,帶走他的溪兒也可以不讓他們找到。
彼時的顧槐安毅然決然地做下了一個決定,他要徹底參透流雲劍法,等他再見到顧飛雲之時,新仇舊恨一起算,他絕對不會再放過這個人!
至今為止,顧槐安已經進行了長達一年多的閉關,除了每日前去送飯的人,他不許任何人前去打擾,就連山莊的一幹事務,也交由了四位堂主打理,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顧飛雲皺緊眉頭:“閉關?他閉什麼關?”
顧重陽似笑非笑地打斷他:“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祖父大人~”
顧飛雲愣了愣,回過神來時眼睛一瞪:“知道我是你祖父,你還敢給我下藥,欺師滅祖的混帳東西!”
顧重陽眉眼彎彎笑的別提有多好看了,說的話卻不怎麼中聽:“這都是因為你啊,上樑不正下樑歪,要怪就怪你自己唄。”
顧飛雲吹鬍子瞪眼:“我哪裡不正了?這麼多年來我明里暗裡地來探望你這麼多次,你個小兔崽子敢說我對你不好?”
“給自己親兒子下藥讓他去和女人苟合妄圖生出個孫子,這樣的人,居然還不夠歪?”顧重陽語氣淡淡的,有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悠閒,語氣輕描淡寫的仿佛他自己不是其中一個當事人。
冷不丁被當眾解開這塊遮羞布,顧飛雲猛地一拍桌子:“……混帳!你憑什麼這麼說?你以為你是怎麼出生的?”
他怒視著一旁的陸修傑:“還不快拿解藥給我?!”
陸修傑苦笑:“老莊主,你中的是重陽自己研究出來的軟骨散,連我都不知道解藥是什麼。”
顧飛雲怒目而視:“小兔崽子,解藥給我!”
顧重陽懶得和他廢話,不答反問:“顧景溪在哪?”
顧飛雲瞪著眼睛問:“你想讓他回來?”
顧重陽重複了一遍:“顧景溪在哪?”
“你先把解約給我。”
“顧景溪,在哪?”
顧飛雲被氣的不行,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他怒極頓時也不想管了:“他在懸崖底下,你有本事就去找啊!”
得到了答案的顧重陽眉梢一挑,起身便走。
手腳發軟廢了九牛汗毛之力卻只能微微挪動一小段距離的顧飛雲暴躁地大喊:“小兔崽子,解藥!”
顧重陽沒有回頭,背對著他擺了擺手:“我覺得祖父大人還是現在這幅模樣順眼一點。”
顧飛云:“……”
氣煞我也!
他轉頭看向堂中另外四人,然而,四位堂主都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軟骨散顧名思義就是讓人渾身發軟,使不出力氣,更加使不出任何武功,除此之外並不會對人的身體造成太大的傷害,這就是他們放任顧重陽泄憤的原因。
無論怎麼看,老莊主此人……的確有點為老不尊。
再者說,這是他們顧家的家事,他們為人下屬的,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四位堂主留下兩個人陪著顧飛雲,其他兩人追了出去,打算去找顧景溪。
就在這時候,顧槐安閉關的密室大門忽然被人踹開,一抹白色的身影像一陣風席捲了出來,攔住了顧重陽他們的去路。
林秋白和陸修傑見狀心裡一喜:“莊主!你出關了!”
顧槐安用比以往更加冰冷的目光掃了他們一眼:“是不是有溪兒的消息了?”
林秋白說:“對的,我們找到了老莊主,他說景溪少爺他在懸崖底下,我們正要去找……”
“懸崖底下?”顧槐安雙目一寒,正想要再度開口,忽然動作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身體一轉,直接朝著後山飛去。
林秋白一看他的方向,頓時也反應過來了:“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老莊主這麼久以來,肯定就躲在在後山的懸崖底下……”
能夠多次出沒流雲山莊而不被發現,也就只有防備力量最為薄弱的後山方向那塊。因為靠近懸崖,所以他們都下意識地認為沒人能夠做到在那千丈之地來去自如。
但如果是顧飛雲的話……他完全可以做到。
而現在,又多了一個功力大進的顧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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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曦這一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過來。
他一開始驚訝於自己竟然能睡得這麼死,隨後發現某個大叔不在這裡,稍微一想之後他就明白了,絕對是顧飛雲搞的鬼!
揉了揉頭暈腦脹的額頭,景曦搖搖晃晃地走出山洞,來到溪邊,一邊洗臉一邊思考自己等下吃什麼。
自從他肩膀的傷完全好之後,顧飛雲就不怎麼管他的口糧了。
作為一個手殘,景曦非常慶幸自己還有一個空間神器,讓他完全不用為三餐而發愁。不過雜七雜八的東西吃多了也會有點膩。
比如現在,他就超級超級想念大米飯的味道。
蹲在河邊的某人看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十分憂傷地嘆了口氣。
當了兩年的山頂洞人,他看著也完全像是個野人。
十六歲的少年,由於長高了,衣服全都短了半截,露出光禿禿的一節手腕和腳腕,腳上夾著一雙糙鞋……如果不是顧景溪的臉蛋越長越是俊俏出挑,別人見到了絕對會把他當成難民。
哎,顧槐安要是能從天而降給他帶一碗米飯就好了,某人心想。
然後,從溪水倒影出來的畫面里,他真的看到一抹白色的人影從天而降!緩緩降落的姿態非常的優雅,小露出來的卓越輕功,如羽化登仙一般翩然而至。
景曦:“……???”
他猛地站起身,仰高腦袋痴痴望著越來越近的距離中那抹久違的眼熟身影,嘴唇動了動,一聲“爹爹”消失在微張的唇舌之間。
他看傻了。
心想事成,卻順利的讓人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