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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看著安靜坐在油燈下的宋斂塵,只見他神色安寧,眉眼稠艷,美好的仿佛一副畫。
婦人上前道:“給玉姑娘添麻煩了。”
宋斂塵搖搖頭,表示沒事。——他不太想與人交流,索性扮作了啞巴。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婦人很快帶著紅妮離開了,紅妮離開的時候林玉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以後切莫再如此了。”
紅妮看了林玉一眼,眼底有些感激但更多的卻是慌亂。胡亂點點頭,跟著母親離開了。
本以為此事就此過去了,誰承想村子裡只安靜了一日,第二天又有人家的東西被偷了,據說藏得地方還挺隱秘,竟還能被找到。
林玉、宋斂塵撐著傘擠在村民中看熱鬧,彼此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意外之色。——這兩日,林玉因擔心紅妮有什麼不便與外人道的苦衷,一直留意她的動靜。
紅妮一直老老實實的,並沒有離開過屋子。期間只有幾個小孩兒打著傘去找她玩,很快就離開了。晚上紅妮很早就睡了,夜間也未出來過。
所以這次的東西不是她偷的。那事情就很奇怪了。
林玉轉過頭,就見紅妮正站在自家門口往這邊張望著。二人的目光不期然撞到一起,紅妮率先移開了視線,然後進屋砰地將門關上了。
“回去吧。”宋斂塵的聲音響起,帶著噴薄的熱氣,搔在耳朵上又酥又麻,癢的厲害。林玉脖子當即一縮往後退了一步,手裡的雨傘傾斜,宋斂塵半邊身子都濕了。
宋斂塵疑惑地看著他,林玉忙又上前,一手揉著耳朵,說:“沒事,走吧。”
待到遠離了人群,宋斂塵問林玉怎麼了,林玉含糊道:“沒事。”
宋斂塵卻似很介意林玉方才的躲閃,非要問出個結果。
林玉只好道:“沒什麼,就是下次注意點,別貼我耳朵這麼近說話。”
見宋斂塵眼底仍有疑惑,林玉使壞的心思又上來了,他嘴角噙著一道懶散的笑意,“你年紀還小,所以不懂。你方才的那種行為呢,放在兩情相悅的男女身上叫調情,而你我皆是男子,你這般做,說便是調戲我了。而你若是女子呢,那便是有意勾/引我。”搖搖手指,“很不合適,下次注意,莫要再如此了。”
這人,分明是怕癢,卻不肯直說,還要滿口胡話來騙人。也就欺負宋斂塵經歷的事情不多,好哄騙罷了。
然而宋斂塵偏不上他的當,只一挑眉梢,從口中發出一聲輕笑。——妥妥地嘲諷。
那意思仿佛在說,我調戲、勾.引你?做夢呢吧?
林玉在心裡嘿了一聲,心說這孩子是越來越難管了。以前多少還知道掩飾一下內心的想法,現在倒是越發光明正大了。
難道是欺他脾氣好?
磨了磨牙齒,他猛地勾住宋斂塵的脖子,將人摟自到自己身邊來。然後學著宋斂塵方才的樣子,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他故意放緩語速,力求讓宋斂塵切身的感受到何謂“調戲”。
看著宋斂塵漸漸染上緋色的耳朵,林玉心中十分得意:“如何?”他心說親身體驗一次,日後應當就不會如此做了。
宋斂塵捏著發紅的耳垂久久沒有說話。
林玉得意極了,更用力的摟著他往回走。
兩人摟在一起,連體嬰似的,快到門口的時候,宋斂塵終於開口了,他的表情很嚴肅,眉頭還微微皺著,低聲說:“以後你不可隨便跟其他人如此說話,男子不行,女子更不行。”
林玉:“???”
宋斂塵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接過林玉手裡的傘,拉著他回屋去了。
宋斂塵放好雨傘回頭的時候,就見林玉捧著一冊竹簡,窩在臨窗的椅子上看著。窗沿上放著一盞油燈,那火苗隨著窗隙透進來的風搖晃著。映在人的身上,很暖。
那椅子有點小,林玉身高腿長的,坐在那裡姿勢頗有點別捏,但他臉上的神情頗為自得,好像很享受此刻的時光。
宋斂塵忽地記起初到這裡時,林玉一眼就看中了那個臨窗的位子,還招呼他一起看。
——“你看這兒,等午後陽光出來的時候坐在這兒曬太陽,可舒服了。”
然而從到這個小漁村開始,就陰雨連綿,太陽從未出來過。
宋斂塵上前,伸手在油燈上一拂,那晃動的火苗便安靜下來,光亮也越發大了。林玉抬眸看他一眼,笑道:“謝了。”復又垂下眼帘,認真的看起書來。
分明是很尋常的動作,但那一抬眸的微笑卻讓宋斂塵心跳加速。他按著心臟的位置,感受那裡的跳動,微微斂眉。
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是病了?斂眉沉思,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作罷。
看一眼林玉,見他全神貫注鑽研心法,不想打擾到他,便退到一旁,打坐調息。
房間內一時無人說話,非常安靜,但並不讓人覺得尷尬。林玉手中不時翻動的竹簡的聲音,伴隨著屋外滴落的嘩啦的雨聲很快讓宋斂塵的心平靜下來。
用完晚飯後,大雨依然下個不住。
林玉坐在窗邊,一邊聽著外面的雨聲,一邊哼著不成旋律的調子,忽然他的眼睛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