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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著身側的木桌,在旁邊的椅子上慢慢落座,“你前段時間一直在牢中剛剛出來,恐怕還不知道。大太太和大小姐已經進了監牢,二小姐不在家中,遠出至今未歸。”
聽她說起方淑婉,蔣岩的眼中划過憤怒的恨色。
任憑哪個清白無辜的人聽見冤枉他的仇人時,都是無法維持住表面平靜的。
素安只當沒有發現他的情緒變化,依然靜靜的道,“前些天我出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嗯。”蔣岩點點頭。警視廳的人已經和他說過了。
“可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素安微笑著說,“那時候我被她們拋棄的時候,境況十分兇險,說差點沒命也不為過。不然,她們怎敢回來直接說我死了?再者,我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只顧青和方淑婷被抓起來,我覺得還不夠。”
“這種事情,十有八.九是方淑婉想出來的!”蔣岩勃然大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顧青八面玲瓏,卻不夠狠。方淑婷攀附權貴,腦子卻不太好使。只有方淑婉能夠想得出做得出這種事!”
話一出口,他頓覺失言。神色間滿是驚慌,身軀微微顫抖,望向身邊的五小姐。
誰料五小姐沒有斥責他,反而點了點頭。
“言之有理。”素安像是沒有發現他的失態一般,只頷首反問,“所以,現在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找了你吧?”
蔣岩並非憨傻之輩。不然,他也不會在看到有天大的好處掉在自己身上時還不為所動,依然堅持著問個明白了。
現在聽聞五小姐的訴說,再想到五小姐以往在家中時候備受難為的種種苦處,他恍然明白過來。
起身站直,理了理衣裳,蔣岩雙手抱拳,朝著素安深深揖禮。
“剛才疑心小姐,是我不對。”他歉然的愧疚道,“只是在監牢里走了這麼一遭,再怎樣也不可能如以往一般單純犯傻了。還請小姐諒解。”
素安朝玉寧望了一眼。
玉寧上前扶了蔣岩起身。
“你的顧慮,我知曉。”素安道,“我也是‘死了’又回來,才想通了這一切。你不過在牢中多日就能想通,已經比我強了太多。”
她從包中拿出一摞紙來,放到桌上,往蔣岩的方向推了推,“我在家中沒有可用之人,剛好你現在有空,我就想讓你幫我瞧瞧,在哪些地方買房子比較好。”
蔣岩躬身拿過那些紙張。
上面的字跡娟秀,顯然出自女子之手。若他沒看錯的話,這個正是五小姐的筆跡。
蔣岩悶聲不響的,花費了半個多小時把這些東西大致看了一遍。斟酌著說,“小姐找房子的要求,我已經大概明白。只是一來我剛剛接觸這一塊,不熟悉,需要花幾天多跑跑,到處看看。二來這方面我沒有認識的人,少不得要和人多說道說道,了解下這一行的具體情形。”
他仔細考慮了下,“還請小姐十日後再來找我。到時候我應該能和您說一下大體的思路了。”
素安聽後,滿意的點點頭。是個穩重又聰明的,不會輕易應承什麼,而是仔細思索後,給出最為妥帖的答案。
玉寧卻是看著那些紙上密密麻麻的字,奇道,“呀,你居然認字!”
沒料到居然會聽到這麼一句,蔣岩臉頰紅了紅,“是。我祖父是秀才,教我識過字。”
他本想停下不繼續說的,偏頭看到五小姐也是一臉好奇,遂繼續道,“我父親不學無術,毫無長處。祖父去世後,家裡光景一日不如一日。前年家鄉遭了災禍,家裡人都沒了,我就進府當了小廝。”
所謂災禍,在這種不安寧的亂世,可能是天災,可能是人禍。
素安便沒多問。
玉寧雖然憨直,卻不傻。更何況她看出了蔣岩眼中的哀傷,就沒吭聲。
臨走前,素安讓玉寧給了蔣岩一個錢夾。裡面零零碎碎的各種面額的鈔票都有,加起來足足有十塊錢。
蔣岩紅著臉推卻。
玉寧大力把錢夾往他懷裡塞,“你就拿著吧!小姐說了,你上上下下打點要花錢,你到處走著也要花錢。再說了,你不吃飯不喝水麼?不需要買換洗衣裳麼?拿著拿著。小姐錢多得很,不缺你這一些。”
蔣岩沒料到小姐會為他考慮的那麼周全。
他不再扭捏,臉紅紅的把錢夾收好,低頭道,“多謝小姐。”
“不必客氣。”素安說,“你好好辦事,每個月我會按時給你月例。往後做得好了,再給你加薪。總之不會虧待了你。”
蔣岩認真點頭,“小姐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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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旅館,素安想要去衣裳鋪子看看,便遣了車夫往那兒去。
行至半途的時候,車子壓到石子,顛簸了下。玉寧抬起頭,卻發現素安正盯著她看。不由問,“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素安看著她面前掠過的虛影,斟酌著問,“你向來脾氣好,從不和人大聲爭執,除非對方令你極其厭惡。那麼,方家上下,有誰是你厭惡到,會當著別人的面在花廳中大聲爭吵的?”
玉寧想也不想就說,“自然是二小姐啊。”生怕前面的車夫聽見,她壓低聲音和素安說,“其實還有大太太和大小姐。不過她們倆關在了警視廳,出不來。所以只能是還沒被關進去的二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