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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各人都有些熏熏然,臉上被烤羊肉的炭火映得通紅。
赫爾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比旁人醉的更嚴重,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忽然撲倒在地。李卓玉趕緊問:「汗王醉了?扶回去休息如何?」
「不,我沒醉。」赫爾齊手腳並用地往前爬幾步,直接跪在了玉階下,大著舌頭開了口,「陛下,我赫爾齊部並非有意和大魏為難,實在是連年乾旱,牧草不豐,前些年才一時糊塗犯了錯。這回那幾個奴隸鬧事,真不是小王的意思。」
他一邊說,一邊扶著玉階上的雕欄穩住身體,滿嘴噴出酒氣,看來是醉的不輕。
李卓玉緩緩起身:「這些話,汗王白天都已經說過,朕相信汗王不是有意,你快起來吧。」
「可是小王心裡不好受啊。」赫爾齊說著,竟然抹起眼淚,「大魏物產豐饒,百姓安居樂業。可是我們北境什麼都沒有,每天都有人餓死,更別說牛羊了……小王已經統一了北境各部,如今率眾重歸大魏麾下,敢問陛下答不答應?」
他居然借著醉意,把這麼大的事情說了出來,且毫無徵兆,群臣立刻議論紛紛。
李卓玉微微皺眉:「汗王醉的不輕,還是早些回寢殿歇著吧。」
赫爾齊推開來攙扶的太監,「我句句肺腑之言,陛下居然不信,那好,我就不起來了!」
李卓玉嘆了口氣,親自步下玉階去攙扶他,「汗王快起來,此事容後再議。」
他的手在接觸到赫爾齊手臂的一剎那,赫爾齊醉意朦朧的眼裡忽然泛出一抹精光,與此同時,他一隻手在腰間抽出一把折成一團的軟劍,飛快地往李卓玉脖子上揮去。
第175章 反派心比天高14
此宵有月無雲, 清清冷冷的光華照在劍鋒上,流轉間溢出殺氣,蛇一般地沖李卓玉撲過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白景離猛然站起,險些將手中酒杯捏碎。下一刻, 李卓玉腳下一個踉蹌, 險險避開這一擊,卻也撲倒在玉階上。他朝耳朵上摸了一把, 手上沾了血——耳尖已經被割出一點豁口。
然而他並未脫險, 赫爾齊見一擊不中, 已經緊走兩步, 再次朝他刺去。
白景離趕緊喊:「快來人, 護駕!」
徐閣老捂住胸口跌坐在凳子上, 語聲打顫:「赫爾齊……你好大的膽子!」
赫爾齊冷冷一笑,動作未停,柔軟的劍刃在他手裡仿佛有了筋骨,眼看就要刺入李卓玉的心房。就在此時,原本癱倒在地的李卓玉忽然眼神一凜, 翻身躲過。儘管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乾脆利落, 敏捷精準, 不是練家子絕做不到這種境地。
赫爾齊微微一愣, 手腕一翻, 繼續攻擊。李卓玉又是兩個閃避, 最後直接鯉魚打挺跳起來,非但不再閃躲,反而與他正面相對。先是避開掃來的軟劍,然後瞄準赫爾齊的動作,飛起一腳踢在他的手背。
軟劍應聲落地。
周圍的侍衛們紛紛持刀圍上去,可是赫爾齊丟了劍以後仍未停下,赤手空拳撲向李卓玉。李卓玉待要把他踢開,無奈赫爾齊也是有真本事的,彎腰避開,轉而掐上李卓玉的脖子。李卓玉不甘示弱,也反手扣住赫爾齊的命門。
兩個人在梅花樹下扭打在一起,不停翻轉,赫爾齊時而在上,時而在下,侍衛們唯恐誤傷李卓玉,不敢上前幫忙。
底下有臣子犯起嘀咕:「陛下儒雅斯文,何時學得這一身厲害功夫?」
「先不論這個,陛下和那賊人打得難解難分,這可如何是好?他草原漢子耐力持久,陛下會吃虧的。」
「總要想辦法把他們拆解開,才能拿下那賊人。」
「我去給陛下幫忙!」大將軍擼起袖子,躍躍欲試,卻忽然有一個修長身影擋在他面前,沖他搖頭。
大將軍愣了:「虞大人這是何意?」
「何須勞煩大將軍出手。」
此時,白景離臉上哪還有半分驚慌,他對著侍衛們一聲令下:「不必顧忌,即刻將這賊人亂刀砍死!」
大將軍大吃一驚:「虞初你瘋了?那是陛下!」
徐閣老也上前揪住白景離:「虞大人使不得,弒君之罪你擔得起?」
群臣也紛紛開口阻攔,有三兩個清流已經開始大聲呵斥白景離狼子野心。
白景離臉上卻波瀾不驚,對那些侍衛說:「我的話,你們不聽是麼?」
侍衛們趕緊跪在地上,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
李卓玉和赫爾齊纏鬥了半天,身上臉上的傷痕肉眼可見地在增多,赫爾齊也不比他好到哪裡去,兩人以命相搏,拳拳到肉,誰都不敢放鬆。漸漸的,赫爾齊力氣不如最初,李卓玉終於將他的手臂扒下些許,張口就咬。赫爾齊吃痛撒開手,李卓玉揪住機會推開他,搶先一步撿起一旁掉落的軟劍,抵在赫爾齊的脖子上。
局勢一定,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卻聽見李卓玉對白景離說:「大人,此人已被奴才拿下,請您吩咐。」
這下,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大將軍更是不可置信:「陛下,您在說什麼?」
躺在地上的赫爾齊更是下巴都要掉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景離微微一笑,對著高台上的屏風躬身:「恭迎陛下。」
下一刻,屏風後面的燭火亮起來,上面繪製的江河社稷圖間,顯出一道頎長身影。一身明黃色的李卓玉從屏風後面緩緩走出,對白景離頷首:「今次多虧義父,否則朕如何識破赫爾齊的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