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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離嘴角微微一挑, 只做什麼也沒聽見。很快,執宸便匆匆闖進來,看見白景離全須全尾地關在這裡,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白景離忖著,自己若是太過淡定,反而會引起執宸的懷疑,於是猛然睜開眼,作驚醒狀:「你怎麼來了?」
執宸觀察著白景離的臉色,試探著問:「敢問大人可有見過輕夜?」
「輕夜?」白景離楞了一下,繼而不悅,「他不是被你關押起來了麼?你如今跑來問我做何?」
執宸沉默片刻,「幾個時辰前,他逃走了。」
「逃走了?」白景離微微睜大雙眼,「他既然逃脫,為何不來救我?」
執宸也在納罕,若是輕夜前來見白景離,豈有不救他的道理。
白景離看他神色鬆動,知道自己的態度起了作用,便冷笑道:「果然,一個兩個的全都背棄我。你和橫微投靠了赫爾齊,輕夜又要去投靠誰?」
執宸沉聲道:「大人,長生天在上,我和父親永世效忠玉氏。我們和赫爾齊只是暫時聯手,待除掉李卓玉,拿下大魏江山,我和父親自會向大人賠罪。」
「你以為除掉李卓玉,就能拿下大魏江山?」白景離眯眼,「我說了多少次,赫爾齊同樣覬覦大魏的疆域,和他聯手等同於與虎謀皮!你能除掉李卓玉,你還能除掉赫爾齊麼?」
執宸躬身:「屬下萬死不辭,但……」
「但什麼?」
執宸眉心微微動了一下:「但若屬下實在無法除掉赫爾齊,讓他拿下大魏江山,屬下也不後悔。」
「你……」白景離慍怒不已,「你憑什麼不後悔?」
「因為屬下至少趕走了李家,為玉氏先主報了仇。」執宸說,「大魏江山,就算玉氏得不到,也不給李家。屬下義無反顧!」
白景離深吸一口氣,壓下浮起的怒意:「你究竟是和李家有仇,還是和大魏有仇!」
執宸錯愕了一瞬,隨即回答:「李家即是大魏,屬下一視同仁。」
「你們簡直是……夏蟲不可語冰!」白景離耐著性子,試圖勸說他,「若我和李家爭鬥,不過是內亂,尚不足以波及大魏數千萬的百姓。可一旦引來外族入侵,便是整個中原的禍患!遊牧人天生暴戾,道德薄弱,貴族甚至以人肉為食,人命取樂。待破除壁壘,將大魏疆域納入遊牧囊中,大魏百姓也隨之置入水火之中。」
執宸道:「可是先前兵不血刃拿下大魏的機會,大人已經白白斷送了。」
先前李煥立太子時,李煥出殯時,李卓玉登基時,都是奪權的好時機。期間,執宸也不下一次地催促過他。可是白景離卻一一無視了,全是因為李卓玉。
幾個輪迴的糾纏,豈是區區一世富貴能抵得上的?
白景離將皇位拱手相送,一點也不後悔,他毫無遮掩地向李卓玉吐露了自己的身世,而就像他不在乎李卓玉的身份一般,李卓玉也根本不在乎他的身份!
白景離底氣十足,質問執宸:「你這是在怪我?」
執宸搖頭:「不,屬下只是不敢相信大人了。」
白景離嗤笑:「就因為我沒有奪權?可是歷朝歷代,玉氏族人都沒能奪權,為何獨獨逼我一個?」
「屬下不敢逼迫大人。」執宸嘆了口氣,不再迴避,「父親發來的密信上說,大人曾數次留宿養心殿,甚至在李卓玉動身北巡的前一日,還大鬧了一場。」
白景離心裡一緊。「那又如何?」
「之後眾目睽睽之下,李卓玉親自將大人抱回養心殿,還親自侍候大人。」
白景離淡淡道:「他是我義子,自然待我盡心一些,這有何不妥?」
執宸見白景離執迷不悟,只好全盤說了:「父親本只是懷疑,可是宮裡到處都在傳,說大人和李卓玉有斷袖之嫌。」
白景離的表情終於繃不住了,「何人如此大膽!居然敢議論當朝天子!」
「悠悠眾口,如何堵得住?」執宸說,「為了大人的清譽,我們也不得不除掉李卓玉,玉氏一族不能和李家有任何牽連!」
「蜚短流長罷了,李卓玉何其無辜。」白景離不知是氣得還是急得,臉頰浮出微紅,「你們……簡直無理取鬧!」
執宸忽然突兀地說了一句:「方才說起大魏萬千百姓,大人還知道克制,可提起李卓玉,大人卻如此失態。」
白景離怔住了。
的確,他活了一輩子,八面玲瓏,城府極深,已經鮮少動過怒。可是接二連三的,只要說起李卓玉,他便控制不住情緒。
但是莫可奈何。誰叫李卓玉是他最重要的人,比龍椅,比玉氏,比大魏,比萬千百姓都重要的多。
沒有這些身外之物,他這輩子都能得過且過,但若失去李卓玉,他片刻都活不了。
「請恕屬下冒犯。」執宸沉吟片刻,鼓起勇氣說了,「大人若以長生天起誓,證明你與李卓玉清清白白,並無牽扯,我明日或可放過他。」
白景離瞳孔一縮,繼而攥起五指,「好,那你說,要我遭什麼報應?」
「不是大人的報應,是李卓玉的。」執宸一字一句地說給他,「請大人起誓,若大人與李卓玉真有私情,便讓他死無全屍,魂飛魄散,永生不入輪迴。」
「你……你放肆!」白景離別過頭去,「出去,我不會答應你這種無聊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