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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離臉色微變,剛想說什麼,就見李煥抓起桌案上的硯台扔了過去,雖然沒砸到李成璧,卻也把他嚇得了一跳。趕緊伏在地上:「父皇明鑑!」
李煥額上爆出青筋,壓著火氣說:「還不把他拉下去,滾。」
幾個侍衛原本在一邊面面相覷,不敢上前動太子。此刻趕緊答應著,生拉硬拽把李成璧拖走了。
太監們也退出去了,只留下白景離一個人。李煥掐著眉心,「虞卿,朕先前跟你提的事情,你有何看法?」
「陛下既然和臣提起來,想必在陛下心中已經有了決斷。」白景離躬身道,「無論如何,微臣都會傾盡全力。」
李煥淡淡的說:「你待卓玉非同一般,這是自然的。」
白景離坦然道:「微臣心繫的是大魏王朝,無論哪位皇子繼承大統,微臣都會同等相待。」
李煥微微一嘆,「有你這句話,朕深感欣慰。不過虞卿這些年為朝廷盡職盡責,原就無可挑剔。只是成璧這畜生本是個庸才,且又心胸狹隘,如今朕尚且在世,他便敢如此張狂,若他日後繼承大統,必然還要手足相殘。」
白景離沉默片刻,「也許,微臣不該把五皇子送回來。」
李煥抬眼:「虞卿這是在怪朕沒有照顧好卓玉?」
白景離趕緊解釋,「微臣不敢。只是五皇子從小在宮外長大,兩下相安無事。如今微臣將他送回來,本是為了讓陛下父子相認,沒想到,卻惹出這麼大的麻煩,都是微臣的錯。」
「朕是天子,難道認回親骨肉,也要遮遮掩掩?」李煥目眼神如冰,「虞卿你不必自責,是李成璧太讓朕失望。朕心意已決,倘若卓玉無恙,朕就廢了李成璧,立他為太子。」
白景離面上無悲無喜,「陛下英明。」
仿佛無論誰當太子,他都不在乎。李煥對他這波瀾不驚的態度很滿意,擺擺手:「下去,替朕再去看看卓玉。」
「微臣遵命。」
白景離退出養心殿,執宸便跟上來,重新給他披上披風:「陛下可有為難大人?」
「沒有。」白景離直往西宮走去,「為何如此發問?」
執宸說:「大人前日面聖回來,便夜夜輾轉難眠,奴才便揣測,大概是陛下給大人出了什麼難題。」
白景離勾起嘴角,「我的確是有難題,但不是別人給我的。」
是他自己給自己出的難題。
這是一個關於朝堂的任務,關鍵字:勾心鬥角,爭權奪利。
毫無疑問,白景離在這個世界上依然是反派,他的目的就是要謀朝篡位。他在皇帝李煥那裡表現得恭敬、謹慎、忠誠等等全是假象,實則早已包藏禍心。
他年紀輕輕已經是兵部尚書,又和其餘權貴勾結,手握人心和重權,一旦起兵十拿九穩,可以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而五皇子李卓玉,就是他的東風。
當今聖上李煥子嗣寥寥,只有李成璧和李卓玉兩個兒子長大成人,餘下的幾個在幼時便已夭折。而李卓玉從小便不在宮中,只因當年宮裡闖進刺客,把年僅三歲的他給擄走了。
李卓玉是眾位皇子中最聰慧的一個,三歲便能咿咿呀呀地背誦論語。李煥痛失愛子,急得重金懸賞。但找了許多年都沒有下落,所有人都揣測他已經死了。可是十多年後,虞初卻將一個俊秀青年送進宮中,揚言是五皇子回來了。
李煥只看了一眼,便相信這就是他兒子。
儘管李卓玉的外貌和李煥並不很像,但卻像極了他的母親賢妃——李煥最愛賢妃,但在他失蹤後每兩年,賢妃便憂慮病死。
且李卓玉的後背有一顆藍紫色小痣,如同天上紫微星。當年李煥怕張揚出去,泄了兒子的福氣,變不許張揚,因此這個秘密沒幾個人知道,也無法造假。確認無誤後,李煥如獲至寶,立刻把西宮給了李卓玉,並且擇日便要封王。
卻說李卓玉當年失蹤,其實是權臣虞初所為。他有心造反,倘若如此聰慧的皇子留在宮中,日後必會成為他的阻礙。於是他便將這位皇子擄走,只留下一個資質平庸的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李成璧。
最開始,虞初是打算把李卓玉直接除掉,但他考慮之後,還是決定將這個孩子撫養長大,留在手中做棋子。但所謂的撫養,不過是找了偏遠的山溝,把他扔在一處農戶家裡,直到這孩子長到十五歲,虞初才假裝路過那裡和他相見。
那戶農家其實也是虞初的人,在虞初到來之後,他們便找個藉口責罵李卓玉,並把他趕到深山裡遺棄。正在他絕望之際,虞初仿佛從天而降,把他給救了。
李卓玉長在農家,連飯都吃不好,更別說念書了。他不識字,也不懂什麼道理,但讓虞初意外的是,這孩子居然沒有往邪路上偏,待人溫和有禮,就算養父母打他罵他,他也從不抱怨半句。因此,虞初的所作所為,讓他感恩戴德,做牛做馬也要報答。
虞初樂得皇子給他當奴才,但為了裝好人,他認了李卓玉為義子,讓他給自己看家護院。
又過了幾年,皇帝李煥的身體每況愈下,太子李成璧的風頭漸盛,虞初便覺得是火候到了。他故意在皇帝看賢妃畫像時闖進去,然後狀似無意地說出自己的義子和賢妃娘娘長得很像。
李煥這一問,李卓玉便自然而然地進了宮。李成璧一開始沒把李卓玉當回事,時間一長,他發現李煥對李卓玉簡直是捧在手心裡寵著,他心裡就失衡了。漸漸地,李成璧開始針對李卓玉,甚至在姬妾的挑唆下給李卓玉下毒——那姬妾,也是虞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