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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倒地沉沉睡去。
但其他人已經在這句斷續的話里聽出了許多端倪,洛嵐錯愕不已,上前抓住白景離的袖子:「哥,你為何要這麼做?」
不過是一瞬之間,白景離身上的愁雲慘霧又聚攏回來。他甩開洛嵐,一步步走向秦慕光,臉上卻是無怒無喜。秦子明攔在秦慕光身前:「洛大哥,你冷靜一點,你要對我大哥做什麼?」
燕秋衝上前,死死拽住他的衣擺:「主子!你是不是還在怨恨秦家主的所作所為?你要怎麼樣都可以,可是咱們家好容易走到這一步,主子得想清楚後果啊!」
她絕對沒有看錯方才主子對秦慕光的態度,那的確是放下一切的釋懷。可現在怎麼突然又……
白景離終於停下腳步,忽然苦澀地笑了一下。
「燕秋你錯了,我不恨他……但,正因為不恨他,我才要這麼做。」
燕秋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抬頭怔怔地看著他。洛嵐和秦子明更不明白了,一時間面面相覷。
正在裝暈的秦慕光聽到這裡,也糊塗了,對系統說:「我不信,他要是不恨我,早該黑化值清零了,鬧這一出是什麼鬼?」
當著所有人的面,白景離從袖子裡取出一塊白色的絹布,抖開,上面是一片血紅的字跡。
「廢其根骨,毀其劍訣,敗其家室,不達輒死。」
血書血誓,觸目驚心,這是白景離的字跡,也是白景離的血。
洛嵐心底發寒,「哥,這是你寫的?」
「父親臨終前,逼我立下此誓。」白景離說著,嘴邊的苦澀更深了,他忽然對著洛如嵩的靈位跪下,「父親,而今阿嵐奪下劍聖,我也將秦慕光和暮光劍帶來了,你可滿意?」
燕秋略一回思,喃喃道:「怪不得主子那些天一直作踐自己,原來你背負了這麼多……卻悶在心裡不讓任何人知道。」
也難怪他一開始對秦家兄弟那麼冷淡,還瘋狂地砍了院子裡的桂花樹。可是主子……他真的變成一個狠辣無情的人了麼?
秦子明不可置信地問白景離:「洛大哥,血誓上雖然只說要毀我大哥的根骨和劍訣,可你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麼,你不會真要犧牲我大哥來安撫令尊的亡靈?我大哥幫了你這麼多,對你掏心掏肺,你怎麼忍心!」
這一字一句都像是砸在心上,白景離內府的蠱毒壓制不住,又開始作祟。他心頭驀然迸發一陣劇痛,登時吐出一口黑血。
洛嵐慌忙扶住他,回身對秦子明怒道:「你住口!我哥他……不是這樣的人!」
白景離緩了口氣,不置可否地拍了拍她的肩:「阿嵐,此事該了斷了。」
然後他推開洛嵐,對著洛如嵩的牌位道:「父親逼我做三件事,其一,敗其家室……阿嵐,你嫁給秦子明。」
祠堂里響起一片抽氣聲。洛嵐震驚不已:「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子明也不解:「嵐小姐貴為劍聖,武功卓越,她嫁給我,分明是助我秦家啊。」
「阿嵐學了你秦家劍法,得你秦家助力,這是她欠你們的,也是洛家欠你們的,必須還。」白景離斬釘截鐵地說罷,對洛如嵩的牌位一叩首,「父親,這一樁我做不到。」
此言既出,他猛然咳嗽起來,嘴角又湧出暗黑的血跡。他制止前來攙扶的洛嵐和燕秋,用極為平淡的語調說:「父親勿怪,我蠱毒在身,本就命不久矣。」
秦慕光聽到這裡,有些不忍,對系統說:「洛美人三觀挺正。我開始後悔裝暈了,否則還能抱著安慰安慰他。」
系統友情提示:「宿主薩瑪不要掉以輕心,他還有兩個血誓呢。」
秦慕光嘆了口氣:「不知道秦子明什麼時候能把解藥研製好,我走了以後,萬一洛美人就這麼死了也挺可惜。你有辦法救他沒有?」
系統說:「有是有,可反派不管怎麼死最終都會被回收。遊戲不支持這麼無聊的舉動,所以穿越者要救反派的命,需要扣除十萬積分。」
秦慕光被這個天文數字嚇了一跳,「窩草,我上個世界才攢了幾千積分。」
說話間,白景離站起來,「其二,毀其劍訣。暮光劍在此……」
他推開攔在身前的秦子明,俯身抽出秦慕光腰間的暮光劍。劍身流光,泛出一排細密的蠅頭小字,他口中繼續道,「其三,廢其根骨。這兩件,此刻抬手就能做到。」
秦子明失聲道:「洛大哥手下留情!」
白景離無動於衷,垂眼看著地上的秦慕光,「我自幼便對秦師兄欽佩有加,秦師兄練功的路子我全都了解。秦師兄近兩年劍法巨變,以快制勝,我便揣測你出了差池。毒龍教里,是我讓花傾夜點燃的凝神香,又以花傾夜試練……果然兩家功夫不兼容。秦師兄怕是因此才會閉關,可你卻對阿嵐這個例外的奇才傾囊相授,我有何理由廢你根骨,毀你劍訣?」
秦子明聽他這麼一說,鬆了口氣,洛嵐瞪他一眼,還在責怪他方才的冒失。
燕秋喜極而泣:「我就知道,主子心地善良,拎得清……」
她話還沒說完,白景離忽然眼神一變,調轉暮光劍的劍鋒,快准狠地插進了自己的心房。
霎時間熱血四濺。
所有人都被他驚呆了,秦慕光的睫毛劇烈抖動了一下。
「不達輒死,我以命來告慰父親……」白景離臉色慘白如紙,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可他看向一旁的秦慕光,卻莫名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