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頁
就連內向的陸州,周身也好似被灑上了一層陽光。
這是現如今小屋裡長大的學生們身上,並不具備的東西。
白景離痴迷地看著那畫面,嚴格的說,是畫面上的陸州,喃喃自語:「校園裡的荷花真美啊……」
陸州感慨:「是很美,你爸爸陳帆還偷偷摘過蓮蓬,不過太危險了,也不道德,被你媽媽知道以後,狠狠罵了他一頓。」
他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往後的人生灰暗陰沉,只有那一段時光至今還是彩色。
白景離凝視著他的臉,艱難地抬起頭,沒頭沒腦地發出一個請求:「爸爸,你……能親我嗎?」
譚眉清了清嗓子,自覺轉過身不看。
「這……」陸州還是覺得不自在,怎麼一出櫃,自己的兒子就變得這麼大膽?
可白景離一臉渴望地看著他,眼中甚至帶了淚光。陸州心裡一動,繼而摸了摸他的頭:「親就親,為什麼又哭了?」
白景離沒有回答,支起上身狠狠地親了上來。
從被救出來以後,白景離由於身體虛弱,嘴唇始終沒什麼血色,可到二人親吻的一瞬間,陸州才發現,他的嘴唇比手腕還要涼。他沒心思和白景離卿卿我我,打算摸出通訊器,呼叫陳部長立刻派人來救他們。
然而白景離將舌頭探入他的口中,抵死糾纏。哪怕在之前的世界,白景離也沒有這麼主動和熱情,陸州捨不得拒絕,便一邊回應著,一邊抱起白景離。
可他的手來到白景離的脊背上,居然摸到了一片濕熱。
陸州脫口而出:「小譚,開燈。」
譚眉本來挺侷促地背對著他們,忽然聽見陸州這句話,感到很詫異,但陸州的語氣明顯不太對。她也顧不上會引來喪屍,趕緊按亮了燈光。
然後譚眉就發出一聲驚呼。
她看見被陸州抱在懷裡白景離,後背全是血,染紅了陸州的兩隻手。
譚眉趕緊走過去:「怎麼會這樣?」
陸州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白景離:「嘉嘉,你中槍了?」
譚眉想了想,追問,「是剛才奪槍的時候嗎?」
白景離點頭,費力地抬起手指指自己身上,自嘲地說:「幸好是在肝臟……不會立刻就死,我還可以和爸爸……」
不會立刻就死,但得不到及時救治,也是必死無疑。
陸州一顆心仿佛被狠狠地扯起來,失聲道:「你為什麼不說!」
「反正都是死……我還不如多和爸爸待會兒……」白景離勾起嘴角,「但是爸爸,對不起……說好要一輩子的,我恐怕……」
「不,你不會死!」陸州去找系統,「快點救他,我要用所有的積分救他!」
系統為難得很:「宿主薩瑪,10萬積分才能救人,你現在才5萬……不行的。」
陸州頓時罵了一句。
系統試圖勸他:「宿主薩瑪,以前的世界都過來了,反正終究是要離開的……你看淡一點哈。」
空氣里安靜下來,陸州只說了四個字:「那不一樣。」
怎麼能一樣?這個世界,他明明已經答應和反派過一輩子的,哪怕過不了一輩子,他也要反派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作為一個人獨立的「人」,在沒有他的世界繼續存在。
播放器的畫面還在走,陳帆調好了吉他弦,站在橋欄旁為女友和好友彈唱一首當時挺受歡迎的歌。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想像著/沒我的日子/你是怎樣的孤獨……」
這首歌的名字叫好久不見,歌詞寫的是一個人在物是人非的城市裡尋覓,遊蕩,懷念多年前的戀人。用詞並不華麗,字裡行間卻樸實真摯,調子也是平平淡淡,娓娓道來,傳唱度很高。
陳帆當年就特別喜歡,陸州也很喜歡,但他自己唱得不好,便趁陳帆給周倩倩演奏時錄了下來。
周倩倩刻錄光碟時,怕它和一堆課件弄混,便隨手寫了這首歌的字母縮寫「hjbj」,這馬克筆的字跡便附著在光碟上,經歷無數風浪留存至今。
白景離眼神開始渙散:「爸爸,這首歌……我聽過……」
陸州瞳孔縮起來:「你說什麼?」
「地震了……」白景離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費力,「我在廢墟里找你,找不到……」
陸州一顆心砰砰跳起來:「地震?什麼地震?」
「爸爸……我不想死……我喜……」一滴淚凝滯在白景離的眼角,他還想說什麼,可是終究沒能撐過那一口氣。餘下的幾個字卡在喉嚨里,他懷著無限的不舍,遺憾地閉上了眼。
「不!」陸州用力搖晃著他,「你醒醒!什麼地震!」
可是白景離一動不動,已經完全沒了生命跡象。
譚眉站在一邊,不忍地提醒他:「陸教授,人在彌留之際,會出現一些幻覺也不是怪事。嘉嘉剛才好像說……喜歡你,你應該在意這個才對?」
「……他說喜歡我?」
陸州望著懷裡的白景離,用力回想,卻似乎並沒有印象。是他剛才沒聽清,還是白景離本就沒有說出口?
播放器上,陳帆唱到**部分,引得周圍的學生駐足叫好,「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看看你最近改變/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暄/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好久不見……」
陸州將手按在白景離的眉心,微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那裡已經沒有痣了。他俯身,又在那裡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