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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離喉頭動了動,緊張地盯著那裡。
教會既然要處決這隻吸血鬼,為什麼凱林他們沒有拿出銀十字架之類的東西?
凱林又站在那裡義正言辭地發表了一通言論,在所有人的矚目下,他走到推車前,一把拉下黑布。
昨晚下了一夜雨,今天天氣晴好,空氣里沒有一絲雜質,天上也不見半片雲。上午的陽光毫無遮擋地灑在教會的屋頂上,灑在翠綠的草地上,也灑在被解開黑布的推車上。
包括白景離在內,所有圍觀者都睜大了眼睛。
原來黑布下面放著一個巨大的鐵籠,裡面鎖著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人,他的一頭棕色頭髮濃密柔滑,皮膚白皙如雪,整個人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這是昨晚白景離在地牢里見到的那隻吸血鬼。
他在暴露在陽光下的那一剎,便驚恐地蜷縮起來,本能地用手臂護住頭。
但無濟於事。
他身上開始生出青煙,仿佛陽光正在他身上燃燒。他疼得直打滾,在籠子裡來回衝撞,可是身上肉眼可見的火苗毫不留情地蔓延開來。雖然他的臉被手臂擋著,可站在白景離這個位置,還是能看見他痛到扭曲的臉。
他在咆哮,但很快,他的臉也被火光籠罩在內。
沒多久,他的動作便慢了下來。等到徹底不動時,已是被燒成了人形的灰團。
白景離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牙根生疼。剛才他看的太投入,以至於牙關緊咬,幾乎把牙齒咬碎。
外面的人也看得驚心動魄。
凱林卻很冷靜,他是出色的吸血鬼殺手,對這些已經司空見慣了。他親自將籠子推在草地上,那灰燼頓時垮塌,鋪滿了草坪,成了一堆毫不起眼的灰塵。等澆過水,這就是很好的肥料。
吸血鬼不能見陽光。
這是他成為吸血鬼之後,辛迪告訴他的第一個訊息。
辛迪對他這般冷漠,會把這件事放在第一個告訴他,足以說明有多重要。白景離謹慎地照做,但他沒來得及了解原因……現在知道了。
原來從前習以為常的陽光,居然是這樣的殺傷力。難怪吸血鬼只在夜間行動,到了白天就只能躲在棺材裡。
強大而又脆弱的生命。
白景離一走神,手上沒有抓好。窗簾飄忽一下,立刻有一道光柱照在他的手背上。一陣刺痛直入心扉,白景離悶哼一聲,趕緊放下窗簾,再看被灼痛的地方,已經黑了一大塊。
白景離心有餘悸地回到床上,縮進被窩裡。他翻來覆去地想著那個吸血鬼的死相,雖然為失去了一個對手感到高興,但更多的還是恐懼。他一定不能被發現,否則也是一樣的下場。
不,他欺騙凱林,下場只會更慘。
好在解決完吸血鬼之後,凱林帶著大家去大教堂做彌撒,一時沒有人顧及這裡。白景離暫且放下心來,白天是吸血鬼的休眠時間,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視野里亮起來。
他發現自己在一處草叢裡睡著,想要站起來,卻是渾身都疼,動彈不得。
有孩童嬉戲的聲響漸行漸近,他皺了下眉,不想以這種樣子被凡人瞧見。可是剛才那一戰,靈力耗盡,根本無法施展什麼法術。情急之下,他乾脆散去維繫寶相的咒術,變回了真身。
幾個十來歲的小童沿著村中小路,他們爭相去踢一個竹篾編的蹴鞠,正在興頭上。
後面還跟著一個女童,因和這些男娃爭不過,悻悻地找個地方坐下,看他們踢。忽然女童指著一個地方嚷起來:「這朵花真好看啊,以前沒見過。」
那花潔白輕靈,微風吹過,在草叢的掩映下,像是翩然而落的蝴蝶。和周圍低矮雜色的野花一比,猶如鶴立雞群。
那些男娃也撇了蹴鞠,圍過來看熱鬧:「這是荷花吧?」
「不不不,荷花在水裡,肯定是牡丹!」
「牡丹沒這么小,這是月季。」
幾個人爭爭吵吵,那女童往前一擋,霸著這朵白花:「這是我的,我要摘下來當頭花戴。」
石頭後面傳來一聲喝止:「別摘它。」
女童一愣:「為什麼?」
山坳里跑出一個和他們差不多年齡的男童,「你若摘下來,這花就死了,還是讓它好端端地長在這吧。」
幾個男童打量著對方的穿著,是山上道觀里的裝束,身上還背著柴。其中一個男童便說:「你一個當道士的,管什麼閒事,我妹妹想戴就戴。」
那女童也點頭:「這只是一朵花,死就死了,反正我不摘,過兩天也會凋謝的。」
道童說:「這朵花凋謝,是它自己的命數。你把它折下來,就是殺它。人總會老死,可殺人就要被砍頭,這是一個道理。」
女童只是摘個花而已,居然被對方說得這麼嚴重。她說不過,但就是不服氣:「我就摘,看官府會不會來抓我!」
她伸手就去掐那朵花,可是道童搶先一步撲過去,把花整個擋在身子底下。
女童怒了,對身邊的男童說:「哥,你看他欺負我!」
「敢欺負我妹妹,打他。」男童是村裡的孩子王,一聲令下,剩下的男童便都把他圍了起來。
男童踢道童一腳:「讓開,把花交出來。」
道童斬釘截鐵:「不行,你們不能摘它。」
「打!打!」其他的男童早就等不及了,一發上來拳打腳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