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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童挨了好幾下,硬是一聲不吭,忽然,他渾身抽搐起來,喉嚨里發出怪聲。
「怎麼回事?」領頭的男童停下來,也攔住了其他的男童。
只見道童像是犯了羊癲瘋,翻著白眼,嘴裡吐出白沫。他嘴裡不住地念叨著:「我……要死了……」
女童捂住嘴,半晌發出一聲尖叫:「哥,你們要把他打死了,怎麼辦啊!」
本來只是玩個蹴鞠摘個花,沒想到竟把事情鬧大了。幾個孩子面面相覷,領頭的男童說:「趕緊跑,大人問起來,咱們誰都別說來過這兒。」
「好!不說!」孩子們瞬間一鬨而散。
那個道童靜靜地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是真的死了。可他上身還是拱起的,將那朵白花護在底下。過了一會兒動靜遠了,道童才睜開眼,望了望孩子們消失的地方,鬆了好大一口氣。
山風吹拂,夕陽晚照。
他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拿袖子擦掉嘴上的白沫,得意地笑了:「一群夯貨,騙得真容易。」
再低頭看那朵花,白色的花瓣舒展,絲毫沒被壓出褶皺。
道童蹲下身,一眨不眨地盯著它:「什麼牡丹荷花月季,這明明是曇花啊。只在師父的畫本上看到過……山里居然也有麼?」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花瓣。
那花瓣比荷花輕薄,比月季柔滑,又比牡丹秀致,仿佛自帶仙風道骨。
他怔了怔,情不自禁地說:「如果你修煉成仙,一定長得很好看。不過如果成精了,嗯……也是很好看吧。」
他把柴往上託了托,就要回去,可是走到半路,腳步就頓住了。自言自語說:「等下那些人要是回來,發現我不在,他們肯定會摘花的。」
於是他又跑回曇花那裡守著。
直到夕陽西沉,皎月東升,他依然沒有離開,始終坐在山腳和曇花作伴。繁星在天上密集起來,已經到了深夜,他靠在柴堆上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有個白衣身影從身邊站起來。
可是他眼皮太沉,睜不開。
有人在說話:「參見白晗上仙,仙尊久久不見您回去,特讓小仙前來尋您,您的傷……」
那白衣人說:「無礙,回去休養便是。」
「小仙這就護送您回仙界。」對方恭敬地說,「聽聞今日一戰,您今日重創魔尊,小仙拜服。」
「嗯。」白衣人只波瀾不驚的回了一個字。
道童的視野一片模糊,怎麼都看不清這個白衣人,只知道他長身玉立,衣袍動盪,和方才那朵曇花竟是同色。
臨行時,白衣人在他的眉心點了一下。
「你今日幫我,這一甲子修為給你,當做報答。」
道童一覺醒來,晨光普照,身邊空蕩蕩的,已經沒有曇花。
他站起來,只覺身輕如燕,耳聰目明,好像吃了靈丹妙藥。
可他在意的不是這些。
他低著頭在地上來回走動,遍尋不到,最後抬頭望著天際,眼中帶了一抹悵然。
道童的身影在白景離的夢境中不斷拉長,擴大,臉部輪廓也慢慢清晰,最終變成了荀易的樣子。
荀易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口中喚道:「主上,屬下喜歡您。」
猛然一個驚雷響起,白景離睜開眼,夢中一切消失不見,眼前是一片黑暗。
他聽見有人在砸門。
下一刻,門被踢開,有人沖了進來。白景離先是一愣,隨即在被子底下縮成一團。
有人帶著被子把他抱起來:「你怎麼了?為什麼把門反鎖上?」
是荀易的聲音。
白景離回想起夢中的經歷,喉嚨發澀,卻也不得不忍下所有情緒,給了對方一句軟糯無力的回應:「我頭好痛,就睡了過去,主教先生……發生什麼事了。」
被子被掀開,帘子把窗戶蓋的密不透風,只有輕微的光線照在凱林的臉上。他眉心皺著,「我剛才敲門,你沒有應聲,房門也是反鎖的,我擔心你出事,就直接闖了進來。」
白景離睡眼迷離:「抱歉主教先生,我睡得太沉了。」
凱林沉默片刻,「……你叫什麼名字?」
白景離愣了愣,這才發現,他從接近凱林開始,就是要把他勾上床,根本沒有走心。所以名字這回事,他也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剛才凱林在外面喊他,卻叫不出名字,一定很著急。
「我叫冷羽。冷是姓,羽是名字,您直接叫我冷羽就行。」
「冷羽……」凱林在嘴裡念了一遍,百感交集。
比起這個生硬的名字,他想直接叫阿離。
「對了主教先生,您找我有事麼?」白景離問。
「你躺了大半天,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凱林招招手,讓端著托盤的執事走進來,他拿下托盤上的碗,「我給你做了這個,吃點吧。」
白景離一瞧,那裡面盛著白色的塊狀物,看起來格外柔嫩,飄在白色的湯汁上,熱氣騰騰的,豆香味撲鼻。
最上面還撒了一層碎果仁,和些許梅肉。
白景離不可思議地抬起頭:「這是……豆腐腦?」
凱林點頭:「這是甜的,我加了糖,還放了些本地的梅肉來幫你開胃。」
執事在一旁說:「我們主教先生查了好多關於東方的風土資料,忙活了很久,就是為了做出符合你口味的食物,快嘗嘗,一定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