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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宸走出帳篷,回想起從前的白景離,那時他殺伐果決,談笑間便能取人性命,仿佛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倒他。而現在,只是一個李卓玉,便讓他困擾至此,甚至像一個柔弱婦人一樣,拿命來要挾。
執宸給橫微去了信,詳細說了這兩日發生的種種經過。
過了幾天,塞外大雪,蒼茫的草原一片白色。李卓玉始終沒有消息,赫爾齊雖然著急拿下大魏,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漢人的心思百轉,他已經見識過了。
兩邊暫時相安無事,白景離也因此沒出狀況,他也在等,同時做好生與死的準備。
然後,執宸便收到了橫微的回信。小小的紙片上,蠅頭小字洋洋灑灑,大概意思是,讓執宸暫時也不要輕舉妄動。白景離何其聰明,如果李卓玉真的出了什麼事,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
而橫微判斷,白景離是真的猶如瘋魔一般地喜歡李卓玉。因為白景離此人是最不惜命的,他從一生下來,這條命就不屬於自己,他一輩子都是為了玉氏而活,扳倒李家這件事比他的命更重要。
但他卻為了李卓玉屢屢改變初衷,這不就證明,李卓玉比玉氏,比他自己的命又重了許多倍?
橫微雖然恨鐵不成鋼,可白景離如今是玉氏單傳,萬一有什麼閃失,他們萬萬擔不起,也只好讓執宸暫且聽白景離的。
白景離就這么半死不活地躺了一個月,事情終於迎來了進一步的推進。
再有半個月,他的黑化值便會發作。李卓玉也便將下一步計劃提上了日程。
這天,赫爾齊將執宸叫去,問詢白景離的情況。
執宸雖然和赫爾齊合作,但他的原則,始終是向著白景離的。因此,在先前的假赫爾齊敗露之後,他先一步逃到假赫爾齊的驛館,帶著他的手下一起逃離,並且宣稱這一切全都是李卓玉的陰謀,非但不提白景離參與了此事,反而替白景離各種美言。
白景離只是一個兵部尚書,赫爾齊也不指望他能做什麼。在赫爾齊眼裡,李卓玉既然不帶他出來北巡,想必他已經在李卓玉那裡失勢了,還不如執宸,至少執宸的身手還能利用。
因此執宸把他綁來,隨後又說他在這裡感染了風寒,赫爾齊始終都沒有露面來探望。
此時赫爾齊發問,執宸只說,白景離的風寒還未轉好,還需要再養些時日。
赫爾齊惋惜道:「上回刺殺李卓玉,竟被他撿了一條命回去。」
執宸忙問:「他有消息了?」
赫爾齊點頭道:「這一個月捂得真嚴實,派去的刺客也是有去無回。可是本王知道漢人心腸彎彎繞,不好輕易攻打邊城,竟讓他養好了傷。他約我十日後再次會面,你若有心行事,可要做好準備。」
「在下知道了,多謝汗王提醒。」
上次會面,執宸心急,還未等李卓玉到達會面的地方,他便迫不及待,抓住李卓玉下馬車的時機動了手。以至於赫爾齊這裡乾乾淨淨,並沒有受到什麼牽連。
十日,足夠信鴿飛一來回。
執宸心裡有了主意。
他又向橫微去了書信,然後將李卓玉的現狀告訴了白景離。
白景離仿佛枯井一般的眸子很快有了神采,一個月了,他頭一次從床上坐了起來:「真的?」
對此,執宸不知道該說什麼,只點頭稱是。
白景離盯了他片刻,忽然冷聲道:「莫不是怕我出什麼事,便拿假消息騙我?」
「屬下不敢。」執宸躬身,「若屬下有心騙大人,不會等到現在。」
白景離略一思忖,露出自信的微笑:「不錯,普天之下誰騙得了我虞初?」
若在數月前,執宸或許還能對白景離的自信感到欽佩,此刻他卻欲言又止。
白景離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裡,有些不悅:「何故如此?」
「大人就不怕……李卓玉是在騙您?」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執宸抬起頭,與白景離對視,「先前大人情急之下失言,屬下聽出了端倪。其實輕夜,是見過大人的吧?」
事已至此,白景離也沒什麼好遮掩的。「不錯,我讓他給李卓玉通風報信。」
執宸告訴他:「可是他卻沒有任何提防,輕易就讓屬下得了手。」
白景離淡淡道:「多半是輕夜沒有把話帶到。」
執宸卻說:「輕夜對大人忠心耿耿,路上又無人攔截,他必然見到了李卓玉。」
白景離眯起眼,「你究竟想說什麼?」
執宸沖白景離拜了下去:「為了玉氏,也為了大人不被蒙蔽,屬下有個懇求,希望大人能夠應允。」
次日,李卓玉微服看視新建的城牆,由於天降大雪,一時無法回還,他便被幾個近衛護著,進入一個破廟裡歇腳。
此時廟裡升著一堆火,一個黑衣蒙面人獨自坐在火堆前,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柴火不夠,別過來沾光。」
聲音又低又啞,頗有幾分傲慢,近衛便要去攆他,李卓玉攔住了,低聲道:「不要擾民,你們也去拾些柴來生火。」
「是。」
他統共就帶了四個近衛,兩個去山腰上拾柴,兩個跟在李卓玉的身邊。那黑衣人自顧自坐著,也不理會他們。
一個護衛在神像前找了一個蒲團,李卓玉剛坐下,便聽見一聲脆響。只見黑衣人不知從何處拔出一把劍來,直奔他而來。那兩個護衛見狀,趕緊也拔劍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