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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卓玉怎麼都想不明白,明明白景離恨他入骨,為什麼突然放過他了?還是……他要帶著恨死去?
他不要他的那些理想和抱負了?
白景離的眼底和臉頰已經被毒酒逼得通紅,「上回的事……陛下可以解釋了?」
李卓玉知道,白景離之所以選這種毒,就是因為發作得快,咽氣卻慢,有足夠的時間感知一切,包括痛苦和折磨。
李卓玉緊緊抱起他,沖執宸大吼:「解藥呢!快拿出來!」
執宸不知所措:「我沒帶解藥……本來是要置你於死地的,我怕帶著解藥,會被你的手下搶去,來之前已經全毀掉了……我沒想到大人他……怎麼會是大人!」
李卓玉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一巴掌把他打倒在地。
明明不是很疼,可執宸卻崩潰了,他的聲音尖利起來,「都怪你,都是你害了大人!如果沒有你,大人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執宸……不怪他,是我自己……」白景離的前襟已經是一片烏黑,眼神卻格外清亮,「李卓玉,你告訴我……」
「我知道義父在赫爾齊那裡,我也見過輕夜。但我不想讓義父擔心,也不想驚動赫爾齊傷害義父,便將輕夜關起來。打算上回和赫爾齊會面時營救你,可是關心則亂,沒有地方執宸的刺殺。」這本是李卓玉打算喝完毒酒說的台詞,沒想到最終卻是……
白景離眉心漸漸舒緩,可執宸卻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你都沒有受傷!你那天在廟裡什麼都不肯說,分明是心虛!」
李卓玉沒有理他,伸手扯開自己的衣襟。
隨即,白景離的眸中映出一塊醜陋的疤痕,正盤踞在李卓玉的鎖骨下方——那裡距離心室僅有二指之遙。
白景離抬起無力的手撫上那裡,指尖微顫。「你為了我……受傷……」
李卓玉按住他的手,「登基之後,我便有意疏遠義父,惹得義父不滿……是因為我不想讓悲劇再次發生到義父身上。」
白景離閉了閉眼,一個勁兒搖頭。
李卓玉聲音發顫:「我是不祥之人,前幾世,義父皆是為我而死。而今生,我先喪母再喪父,最後皇兄也先一步離去。思來想去,唯恐今生再連累義父,因此再想你,也只能忍耐……豈料還是害了你。」
白景離嘴邊的污血擦也擦不完,他的五臟六腑都在疼,仿佛被利刃劈成了無數碎片。但他卻用了最大的力氣搖頭:「我……不怕……說好一輩子……今日我本想殺你……可你記得豆腐腦……我最喜歡的……」
李卓玉心裡被狠狠擊中。
果然,白景離還是最喜歡豆腐腦的,可是他為什麼沒有掉黑化值,反而要以這麼決絕的方式告別?
白景離靠在他懷中,疲憊地閉上眼:「我願來生不相見……相見則相忘……」
「不可以!」李卓玉瞳孔縮起來,這是他最不願,也最害怕聽到的一句話。「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願見到我,不願記住我?」
「愛你……太辛苦……我夠了……」
白景離緩慢,而又毫不留戀地閉上眼睛,頭向一旁垂下,宛如抽走骨架的木偶。
李卓玉就這麼抱著他,一口氣卡在喉嚨里半天上不來,直到憋得臉頰通紅。
經過這麼多世界,終於等來白景離親口說愛他,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夠了」。
「不夠……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夠了的。」李卓玉緊緊抱著白景離,不住地哀求,「阿離,你記住我,別忘了我……我求求你,不要這麼對我。」
可是白景離神色平靜,再也聽不見他的說的每一個字。
「宿主薩瑪,你……你冷靜啊,遊戲已經在結算積分了,你要做好結尾的準備。」系統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以往每個世界結束時,李卓玉總是把善後做得很好,迫不及待地要和白景離重新開始。可現在,李卓玉把臉埋在白景離的屍身上,什麼都沒心情理會。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個心愿已經無法達成。
李卓玉甚至在想,這個世界如果是真實的該有多好。黃泉路上便能追上白景離的腳步,牽起他的手,和他說,其實愛他並不辛苦。
和他在一起什麼都不用想,也不用做,只用每天醒來之後,一起坐在陽光灑滿的窗邊,吃他做的豆腐腦和飯菜,過著一眼望到頭的日子,就夠了。
真的一點也不辛苦。
為什麼他會是穿越者?
去他媽的……穿越者!
執宸撲過來扯著白景離:「你胡言亂語些什麼,放開大人,他還要當皇上,他還要指點江山,你這個絆腳石還不快去死!」
近衛們見情況不對,趕過來把他按在地上。他掙扎著,嘶吼著,滿口都是「李卓玉去死」,眼睛泛起猩紅色,已經徹底瘋了。護衛們趕緊詢問李卓玉該怎麼處置,李卓玉只無力地擺手,頭也不抬,仿佛和白景離的屍身融為了一體。
喊殺聲由遠而近,原來是赫爾齊等得不耐煩,派先鋒來查探,遠遠看見白景離和李卓玉都倒在地上,以為是得手了,便忙不迭率眾沖了過來。
近衛統領見狀,只好繼續叨擾李卓玉:「陛下,果然不出您的預料,那微臣就按照您先前的部署去辦了。」
「……去。」李卓玉終於啞著嗓子開了口。
在他今天來之前,他就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噹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