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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年,戀人找到白景離時,雙鬢已見銀絲。白景離才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恨他,幾經波折之後,兩人重歸於好。
第九年,兩人雖然因為三觀不合經常吵架,但誰也離不開誰。白景離每次打算干一票什麼時,只要想到戀人,便鬼使神差的打消了念頭,他的黑色產業已經形同虛設。但戀人得寸進尺,還要他完全摒棄。
白景離吵得不耐煩了,每次都含糊過去。
第十年,某天白景離忽然得知國外可以登記結婚,質問戀人為何不告訴他。戀人卻表示,何時他把國外的一攤子撂下,何時登記。
白景離冷笑著回他,那就不登記。
兩個人又開始長時間的冷戰,戀人出乎意料的不再服軟。白景離無法理解他的執著,但他撐不下去了,決定還是滿足戀人的要求。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回家——以前吵架都是他走,戀人跟出來挽回。
果然戀人高興極了,在家門口一臉溫柔的等著,白景離心情也好起來了,才發現戀人的微笑,比他那些虛無縹緲的犯罪衝動更重要。路邊有個小男孩跑過,撞他一下他也不計較,甚至隨手幫小男孩扶了帽子。
他和戀人這一夜如膠似漆,還商量著過兩天就出國登記。哪知次日醒來,戀人硬邦邦的躺在床上,渾身冰涼 。
屍檢結果是心臟驟停,白景離無法接受,情緒一度崩潰。空蕩蕩的房間裡,他反覆翻看戀人遺留的日記,那上面記錄著往日的點點滴滴。
戀人說過,對他是一見鍾情,從他拿槍惡狠狠的攔下車時,就已經深深愛上他了。
白景離往日還不覺得什麼,甚至覺得戀人花痴,然而這些情感從日記上再次窺見,全扎在心上。那幾個月不堪回首的囚禁,如今想起來,也成了莫大的感動。
白景離自始至終都在重複著問「為什麼」。
明明戀人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也最善良的人,卻活得這麼短。
明明他已經要徹頭徹尾做個好人,和戀人共度餘生,卻不能如願。
明明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卻無法像從前那樣報復社會。
他的心中的陰暗早已被淨化。
渾身都濕透了,白景離終於將手中的玫瑰放在碑前,凝視著戀人的遺容,低聲說:「晚安,我明天再來。」
尾音剛落地,只聽「呯」的一聲,槍聲刺破整個夜空。
身後一個保鏢應聲倒地,剩下的七手八腳圍過來拉扯白景離,「先生快走,對方是衝著你來的!」
白景離還沉浸在悲傷中,渾渾噩噩的踉蹌幾步,忽然渾身一震——子彈乾淨利落地射穿了他的膝蓋。白景離撲倒在地,腳步聲自遠而近,同時伴隨著一個快意的笑聲:「白景離,你多年前剷除異己,殺我全家,現在償命吧!」
激烈的痛感讓白景離瞬間清醒,他隔著夜色看到了一張笑到扭曲的臉,但想不起對方是誰。早年他手上沾了太多血,樁樁件件根本算不清。
對方人數太多,保鏢們寡不敵眾,一個接一個的送命。白景離被人揪著頭髮從地上拖起來,腦後生疼,隨後,一個冰涼的槍管抵在他的額角。
下一刻,槍聲響起。
斑斑點點的熱血濺開,打在白色玫瑰上。玫瑰後面的照片映入白景離逐漸模糊的視野,雨還在下,白景離的生命隨著體溫逐秒流逝,他卻只是微微扯了一下嘴角:「你……在等……我……麼……」
陵園裡的槍戰十幾分鐘便結束了,屍體躺得橫七豎八。
而黑夜,比死亡更加漫長。
白景離猛地睜開眼。
周圍一片昏黃的光,他感到頭有些昏沉,剛想坐起來,腦子裡卻像潮水一般湧出很多記憶。有在鏡頭前表演的,有遠遠偷看一個人的,猛然間一個車禍的片段襲來,把他震得耳邊嗡嗡響。
那是他坐在駕駛位上,迎面一輛卡車撞過來。
白景離眼花繚亂,強行壓下這些思緒,同時感到很震驚。這些記憶完全陌生,絕對不是他的。他環視四周,一片狼藉,底下滿是垃圾,還散發著食物變質的異味。房間很暗,窗簾拉得特別嚴實,只有頭頂的燈泡強撐著一抹亮。
他心中驚疑,自己頭部中槍,居然沒死?可剛剛腦子裡浮現的片段又是怎麼回事?這又是什麼地方?
下意識往頭上一摸,別說槍眼,連個疤痕都沒有。莫非……他借屍還魂麼?
白景離慢慢坐起來,看到地上亮晶晶的,撿起來一看,是鏡子的碎片,上面還沾著血。他這才發現自己手上有傷口,但還來不及疑惑,就被碎鏡片裡映出的臉嚇了一跳。
這是一張極其可怖的面孔。從臉頰到下巴全是坑坑窪窪的疤痕,像是被風沙磨掉漆皮的雕塑。整張臉只有眉毛和眼睛是完好的。白景離不由自主的捂住下半張臉,然後發現鏡子裡露出來的眉眼,和他的一模一樣,眉心還有一顆米粒大小的痣。
白景離記起,他原本是有這樣一顆痣的,戀人當初還很喜歡盯著這顆痣看,但不知什麼時候這顆痣竟慢慢淡去,直至完全消失。
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喂喂,能聽到嗎?」
他警覺的站起來,那個聲音繼續說:「不要緊張,白大……白景離,是吧?」
白景離冷冷反問:「你是誰?」
「你看不見我,我是這個遊戲的……嗯,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