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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本能地往外看,卻不料,白景離將手中的傘換了個角度,把傘尖握在手中,借力將堅硬的傘柄打在他的後頸。
他應聲倒地。
這個屋子是水泥地,但黑衣人倒下的地方,恰好鋪著一塊純色的毛紡地毯,這是屋子裡難得有檔次的東西。然而白景離毫不憐惜地用走過泥水路的鞋子踩了上去,他拿傘柄挑落黑衣人頭上的斗篷帽子,一顆令人作嘔的腦袋便露了出來。縱然白景離上過戰場,心理素質良好,也不由吸了口冷氣。
這顆腦袋上長著幾塊疤痕,頭髮參差不齊地圍在疤痕邊緣,看起來像是陰溝里的苔蘚。而疤痕一路往下延伸,直到墨鏡下面。
白景離往後退了些許,屏住呼吸,拿傘柄勾下墨鏡,黑衣人的上半張臉也便暴露在他的視野中。也是同樣的疤痕,同樣的醜陋,幾乎分不出眉毛和眼睛的原本形狀。而鼻樑上也是凹凸的傷疤,不用想也知道,蓋在口罩下面的該是如何不堪入目的形象。
白景離扔下雨傘,皺著眉走到門口,可他的手都已經放在把手上了,卻又折返回來——此刻外面下著雨,一時找不到別的落腳點,萬一再撞上別的什麼人就划不來了。
於是白景離拉下窗簾,在屋裡翻箱倒櫃片刻,找出一根閒置的電線,把黑衣人的雙手反剪,牢牢綁在一起。這才鬆了口氣,跑去洗手間稍微洗了洗臉和手,躺沙發上睡了。
燈沒有關,暖色調的光芒照在白景離的臉上,這個畫面本該十分安恬。但他的眉心一直沒有舒展,還時不時地翻一下身,一副不安的模樣。
而地上的黑衣人一動不動,看似昏睡得很徹底,實際上,他正在和系統交談:「不愧是反派,下手真夠重的。」
系統說:「宿主薩瑪,如果他知道你是赫西,我保證他下手會更重。」
赫西問:「你指的是讓他眾叛親離,顏面掃地?」
「對啊,雷蒙也被你拉攏了,他現在真是形單影隻呢。」
赫西說:「如果雷蒙還在,他肯定會為夏維特提供避難所,就像上次,他從老查爾斯的槍口下逃脫一樣。所以,必須把雷蒙剔除掉。」
系統努力地分析:「現在反派對雷蒙特別失望,殺他的心都有了。就算雷蒙反過來幫他,他也不會接受的。」
赫西冷哼:「敢覬覦我的人,他也是棒棒的。」
系統乾咳:「已經標記過了,的確……是你的人。」
赫西忽然開心起來:「這段時間,反派肯定要在這裡避風頭。而我,就是他呼來喝去的僕人,真幸福。」
系統深深懷疑自己的宿主薩瑪成了受虐狂,但它不敢說,只好順著他道:「是的呢,你改頭換面,取代了雷蒙的位置。」
「何止是取代。」赫西得意,「應該是超過,現在為他提供避難所的是我,他一定很感動,進而徹底愛上我。」
系統耿直地提醒他:「可是你現在很醜啊。」
「沒辦法,誰叫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赫西無奈,「這麼高的顏值,這麼了解的面孔,稍微露出一點,他都能看出不對勁,所以只能弄得這麼喪心病狂了。不過我相信,反派肯定跟我這種顏狗不一樣,有趣的靈魂同樣能打動他。」
系統卻不信:「反派有潔癖,每天都要洗澡,可他連這座房子的洗手間都不願意碰,足以說明他對你的嫌棄了。」
赫西信誓旦旦:「我會讓他對我產生好感的,等他對我無法自拔的時候,我再趁機掀掉馬甲。他一定很震驚,自己喜歡的人並沒有和他作對,而是默默地幫他。」
聽完這番計劃,系統驚嘆不已:「宿主薩瑪好機智,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攻略,反派肯定招架不住。期待你掉馬的時候!」
幾個小時後,雨停了,天蒙蒙亮,微弱的光從窗簾下面滲進來。沙發上睡著的白景離忽然喃喃道:「母親,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不信,父親不要!」
「赫西你走開,我不要你幫我!就讓父親打死我!反正我是多餘的!」
那天查爾斯元帥在地下室要打死他,赫西死死地護在他身前,他當時說的,便是這番話。
白景離的囈語聲由低到高,最後隨著一聲悽厲的哀嚎,他整個人終於驚醒。他猛然坐起來,瞪著眼睛大口呼吸著,額頭上全是汗,似是驚惶到了極點。
地上的黑衣人早就醒了,這會兒正側著頭,靜靜看著他。白景離發覺了黑衣人的目光,頓時收起神色,冷冷道:「這兩天我都會在這裡住,你也不許出去,聽見沒有?」
黑衣人唯唯諾諾地點頭。白景離起身,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漬,上前撤掉他手腕上的電線。自始至終白景離都保持著距離,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之色。
黑衣人從地上爬起來,默默地拾起掉落在牆角的通訊器,按下一行字:「我的臉的確很醜,有沒有嚇到你?」
白景離雖然是反派,可他在這個世界受過良好的教育,他的素質不允許他揭人傷疤。他避重就輕,淡淡地問:「這是傷,還是病?」
黑衣人繼續打字:「這是燒傷,你放心,不會傳染。」
白景離微微鬆了口氣,放心地命令他:「我去洗一下,如果你敢亂跑,我就打死你。」
黑衣人不停地點頭,指了指洗手間,打字告訴他:「洗,有熱水,我這就去給你做飯,洗好就能吃。對了,柜子里有新買的衣服,你可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