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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知道的?」
「有一回我去女學裡接大姐時看到的,靜惠師太找她化緣,大姐給了她一把銅子。師太也不嫌少,兩人聊得可好了。」
「還不算很冤大頭。」吳桂花滿意了一點。
傻小子越說越上頭:「娘你不知道,靜惠師太給大姐出了不少主意呢。大姐學堂里不是有個女學生老愛欺負她嗎?靜惠師太還給她支招呢。她叫大姐去街上找了個女瘋子,那女瘋子最恨簪玉蘭花的女人,大姐就買通她身邊人給她簪了玉蘭花,下學堂後再把那女瘋子往她身邊一引,嘿嘿嘿……」
京城裡有女學,吳桂花在家裡的兩個女孩滿七歲之後就送孩子上了女學。為了不讓孩子們自幼生出高人一等的想法,她是嚴令他們不准說出自己身份的。二女兒一向文靜,她還有些擔心,沒想到這個性格最像她的大閨女受了欺負。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瘋子,瘋子……吳桂花突然想起了舊事:那一年,方嬪說廢后藏在浴桶里殺了皇帝。可廢后是個瘋子,怎麼可能會有神智去預謀這種事?她殺了皇帝後,甚至都瘋得不曉得跑。除非,有人告訴她,她藏在浴桶里,會見到她最恨的那個人,然後……
吳桂花打了個哆嗦。
「娘!娘!」睡東屋的小兒子醒了,找不見娘,這胖小子直接穿著肚兜就跳下了床。
急得吳桂花追在後頭要給他穿衣裳:「天這麼冷,你什麼都不穿就在地下跑,還想吃藥是不是?」
那小子還以為她是在跟他捉迷藏,笑嘻嘻地左一跳右一跳,不曉得多高興。
等丫鬟們終於把這小子給按倒穿起衣裳,吳桂花已經累得只能喘氣了。什麼陰謀,什麼廢后,通通都呼作了這一團團的白汽,飄矣搖矣,不見是矣!
到了晚間,應卓下衙回來,吳桂花把這事跟他說了。
應卓說:「我聽說皇恩寺里也不是什麼清淨地,裡頭僧尼來頭都不小,無依無靠的只怕日子不好過。靜惠找上我們家,可能也是想給自己找個靠山罷了。」
皇恩寺早年算半個皇家家廟,裡頭一些死了丈夫的太妃側妃們,還有宗室里一些犯了錯的妾侍都在這修行。
吳桂花不能容忍有人算計到自己孩子上頭,道:「她既然這麼會惹事,說明六根還不清靜,得苦修才行。皇恩寺沒法修行,就叫她換個地方。」
要不是當年吳桂花開口,應卓說不定都不會留她。有了她這句話,他就知道怎麼做了:「那我打發她走遠些。」
關於靜惠的事就到這為止了,後來吳桂花聽說漠北蠻王入京覲見皇帝,找皇帝要了些匠人。皇帝買一送一,給他送去了不少和尚道士叫他們去傳播中原文化,靜惠作為隨行人員也被塞了進去,此生是沒法再回大鄭了。
臨行之前,靜惠還托人傳話,說想見她一面,她想也沒想就拒了,並且對傳話的人進行了嚴厲批評:「你家裡的事也不少,還專門給人跑趟腿,你說你閒不閒?」
被說的人大聲叫冤:「我這不是聽說,她是你宮裡的朋友嗎?我也怕她亂說話,才想著走這一趟的。」
「那我要跟你說,就是她攛掇你侄女去坑害別人,你還肯當這個傳話人嗎?」
沒錯,靜惠托的人是虎妹。
因為那些年被鬼母教坑害不淺,虎妹這些年連佛寺都不去一回,吳桂花都弄不清楚這兩個是怎麼認識的。
虎妹站起來,一身甲冑鏗鏗作響:「姐姐,你說的是真的?」
吳桂花就把靜惠教她大閨女辦的糟心事說了一遍,虎妹恨鐵不成鋼:「這丫頭,真是的。你不許她亮身份,沒說不許她報仇吧。她平時上課帶的這麼些人,誰欺負她,抽她一頓大耳刮子就夠了。像這樣小模小樣地借別人的手來坑害人,害成功了她敢光明正大對人家說,這是我在整你嗎?報仇都報得不爽利,這是圖什麼呢?」
吳桂花聽得直拍大腿:「就是啊!我聽說那姑娘叫那個女瘋子打了之後,嚇得病了好大一場,去了半條命。要是人家有個三長兩短,你說我們虧不虧心?」
虎妹越想臉色越難看:「就是,我得去找我侄女說說去。」
吳桂花一驚,趕緊來攔她:「你找她幹什麼?」這丫頭學成武藝後,說是要學嫂子故事裡的花木蘭,自己女扮男裝偷偷跑去漠北參軍,是真正從軍營最底層累積軍功做起來的女將軍。她要是想教訓侄女,吳桂花真怕她手重打壞了人。
虎妹失笑:「姐姐你緊張什麼。我是覺得啊,大侄女天天在京里,跟群小姑娘窩在一起,眼界不開闊,正好我回京公幹,把她帶在身邊帶一段時間,幫你扭扭她的性子。」
這樣啊……吳桂花放下心來,擺手道:「那你去吧,我就不插手了。」有人肯幫著管教閨女,不要太美,嘿嘿。
虎妹回京的事自然瞞不過當哥哥的,晚上夫妻兩個吃了飯,邊吃葡萄邊坐在院子裡說話。聽見吳桂花的盤算,他不喜反憂:「別的沒什麼,你就不怕咱閨女被她拐走了?」
吳桂花騰地直起身子,一顆葡萄差點嗆進嗓子眼:「咳咳咳咳!」虎妹這丫頭自從跟她的軍師成了婚,心眼也跟她那一肚子陰謀詭計的相公似的,越學越多。再想想她從大丫頭小就說大丫頭力氣大身子骨壯實,像她小時候……
應卓給她順著氣,說她:「你急什麼,又不是什麼大事。你不總說孩子們要是大了,他們想幹什麼幹什麼嗎?怎麼八字沒一撇,你倒先急起來了?何況我看大閨女沒那個心思,虎妹啊,這回要白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