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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型的磨盤饃因為有小火慢慢激發產生的麥芽糖,吃起來比饅頭更甜更筋道,配上焦黃的外殼和香噴噴的芝麻,不知道有多好吃。因為這種饅頭做起來累人,手頭工具不趁手,吳桂花一直沒做過。但它的水份比饅頭更少,在這種濕熱的天氣里更加便於存放。在不確定晚上會不會有侍衛找她買食物的情況下,做這個最合適。假如有人來,切一塊賣一點,假如沒人來,這塊磨盤似的大饅頭夠她和虎妹娘兒倆吃三五天了。
虎妹已經忘了昨天的事,廚房裡溢出焦香味的時候,她就不知道打哪冒了出來,圍著她不住問:「姐姐,這是什麼?」
吳桂花拍開她的手,還沒說話,冷清一天的側門被人敲響了。
她擦擦手,趕緊去敲門。
敲門的人是陳項,他臉色瞧上去不太好。吳桂花讓陳項進門,陳項連連擺手,道:「我就不進去了,我是來找你要點涼茶的。這一天我師父沒喝著你的涼茶,中午都沒歇好。我怕他晚上睡不著覺,來找你要一點就走。」
吳桂花說他:「又不是不給你喝,你上午早些來不就是了?」
陳項打了個抖,驚恐地問她:「你不知道?」
吳桂花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知道什麼?」
陳項看她像看外星人:「你們這昨晚上鬧了一晚上的鬼,還嚇暈了一隊巡夜的侍衛,這麼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吳桂花:「……」破案了,難怪那些侍衛們不來了,弄半天還是昨晚的事鬧的!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小二黑,你給我等著!
陳項瞧她神色不對,問了句:「怎麼了?」
吳桂花不好說自己的猜測,何況她對這件事還另有疑慮在,諷道:「一點傳言就把你嚇成這樣,膽子沒芝麻粒大,能幹成啥事啊你?要昨晚真有鬼,頭一個被嚇死的不該是我嗎?你看我像見了鬼?」
陳項不樂意了:「你別把你自己想成跟別人一樣。誰知道你是怎麼回事,在這住了這麼久都沒被嚇跑,說不定你就是算命先生常說的八字硬,鬼物近不了身呢?我可不像你,我是真見過鬼的人。有些事你沒看到不會信我理解,可也不用笑話人嘛!」
陳項是怎麼見的「鬼」,吳桂花再清楚不過,她不想深說下去,轉話題道:「不是想要涼茶嗎?你自個兒去拎,跟我進來灌一壺,這院子吃不了你。」
陳項躊躇半天,慢騰騰蹭進廚房,聞到滿屋逼人的麥香,也不要吳桂花招呼,自個兒去揭鍋:「你又做什麼好吃的了?」
吳桂花給他切了兩塊:「拿回去把殼剝了給你師父吃。」
陳項走時,才想起來跟她說:「我師父讓我告訴你一聲,以後想吃竹筍了就正大光明地去挖,偷偷摸摸挖著能痛快嗎?」
他原還指望從吳桂花臉上看出點諸如「羞愧」之類的表情,但吳桂花現在哪有心情想別的,點點頭:「知道了,替我謝謝張爺爺。」她趁著壽宴辦成功,張太監正高興時給他送酸筍,打的就是過明路的主意。
陳項說:「說謝謝沒用,你往後用筍子做了什麼能儲存的東西,記得給我師父多送點就行了。」他補充道:「宮裡沒什麼好吃的,這些菜有不少人喜歡。」
吳桂花就說:「那你下次拿個罈子來裝一些走。」
送走陳項,吳桂花挽起袖子開始殺魚。
金波湖裡鯉魚最多,但鯉魚肉略粗,適合紅燒,小二黑平常吃的烤魚也只是鯉魚。而昨晚她運氣大爆發,居然釣到了一條有尺來長的花鲶,如今把它剝開兩半,攤在先前獸苑兩個小太監幫她壘的土灶上,才烤沒多久,香味就飄滿了整個院子。
直到魚皮變黃,小二黑也異乎尋常地沒有出現。
吳桂花不著急,招呼了虎妹,兩人也不換地方,一手舉著磨盤饃,一手夾魚肉,圍著撥小火的土灶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邊吃她還邊問:「今天的魚肉怎麼樣?」
「香!」虎妹向來不是個會撒謊的孩子。
「比起你以前吃的呢?」她循循善誘。
「更香了!」虎妹擲地有聲。
「還有呢?」
「魚肉細又滑。」虎妹實力捧哏,詞彙量進一步拓展。
兩人邊吃邊說,不一會兒,一條大魚去了一半。
吳桂花笑呵呵地翻開另一面,一筷下去,魚皮竟呲地響了一下,鼓出一個汽泡,汽泡戳破後,表面冒出一層油光。鲶魚脂肪厚,油份烤出來後看上去只會更誘人。
就在那雙筷子將要分開魚肉之際,「嗖」地一聲,一道小黑影出現在土灶旁邊,抬起爪子朝烤架上的魚抓去。
這狡猾的小東西終於忍不住了!
吳桂花眼疾手快,一把捏住這混球的後頸皮提起來:「虎妹,繩子!」
一刻鐘後,重華宮某個房間
吳桂花坐在太師椅上,呵呵冷笑:「你別裝傻,我知道你聽得懂。我再問一遍,昨晚上是不是你?」
「喵嗚!」小二黑被五花大綁,縮在桌腳沖她直吐舌頭。
「別以為你軟綿綿叫幾聲我就會心軟,你忘了,昨天晚上你幹的好事差點把虎妹嚇瘋,只憑這事我就不會放過你。」吳桂花「唰」地一聲,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小刀,沖它一步步逼近。
小二黑看著她的表情,仿佛終於知道害怕了,整個小身子直往桌子後面縮:「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