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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桂花趴在床底下,看見粉荷花跟一雙黑鞋子出了門。這時,屋裡還剩下兩雙黑鞋子,青布鞋在屋裡來回踱著步。
聽到這裡,吳桂花已經把這幾個人的話消化得差不多了。她現在應該是借屍還魂到了這個吳貴妃的身上,青布鞋王公公像是吳貴妃對頭派來的人,來看她死沒死透。要是發現她沒死,聽這公公的口氣,只怕不介意再送她一程,反正東西都是現成的。
琢磨著,吳桂花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一個問題:這些人說什麼貴妃,什麼公公的,怎麼聽著像電視裡的宮斗戲似的?
來不及多想,又一個人在問: 「公公,現在我們怎麼辦?」
青布鞋說:「你去把看殿的劉太監叫來。」那人離開後,他低聲囑咐另外一人:「你去,找個僻靜地,跟小李子兩個,把琉璃那丫頭解決了。」
那人訝道:「您剛剛不是說,要調她去娘娘身邊嗎?」
青布鞋低罵道:「你傻了嗎?吳氏對她不薄,結果吳氏一失寵,她轉臉就給她下瘋藥,眼睜睜看她去死。娘娘何等人物,身邊豈能容這背主的狠毒奴才?何況讓她辦點事,這麼大個人她都看不住,這等蠢貨,留著有什麼用?」
這話里的寒意,讓吳桂花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那……吳氏這裡的東西……」
「她手裡的東西輪得著你惦記?看不出來你小子挺貪啊。」
「公公,您別誤會,我不是惦記她的寶貝。她一個瘋婦,便是有什麼好東西,只怕早就叫劉太監跟琉璃搬光了吧?我是想說,娘娘先不是交給我們的任務,讓我們把她——」
青布鞋一口截斷:「這事用得著你操心?娘娘自有安排。」
沒一會兒,又一個諂媚的聲音口稱「王公公」,給青布鞋請著安進了屋,王公公問他:「之前叫你多留這兒,今天晚上,你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知道,知道。吳貴妃,瞧我這張嘴,我是說罪人吳氏今晚在這間屋裡投繯自盡,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你都看清楚了?」
「看得清清楚楚!王公公您的話我什麼時候怠慢過?琉璃那丫頭跑出去後,我還特意進來親自查過,看見罪人吳氏那舌頭伸得那麼那麼長,臉上淨是——」
「行了行了,沒讓你說這些。你就說,吳氏死沒死?」
「死了!絕對死了!人掛在上面都不動了,怎麼可能沒死?對了,怎麼沒看見吳氏的屍首?難道是王公公你們已經先處置好了?」劉太監總算發現了不對。
「什麼叫我們處置好?我告訴你,吳氏的屍首不見了!我問你,我們來之前,還有沒有別人來過?」
劉太監失聲道:「不見了?這怎麼可能?王公公,我可是聽您的吩咐,一直守在這沒敢動過!」
「你當真沒動過?」
「我,我真沒動過……我就是中間去了趟茅房。總不能有人趁我去茅房的時候把這屍體偷走了吧?」
王公公不知想到什麼,臉色一變:「不好!」
「怎麼了?」其他人紛紛發問。
「你記住,今晚我沒來過這!」王公公急匆匆往外走:「有人知道吳氏今晚死……叫人看到我們在這兒,牽扯到娘娘身上就說不清了,快走!」
劉太監跟上去:「那公公,您之前答應過我的,幫我活動個位置的事……」
說話聲漸去漸遠:「你著急什麼,我說過,給我辦好了這事,少不了你的好處。等著罷,明天記得別說岔了……」
片刻時間,吳桂花冷汗已經打濕幾層衣裳,屋裡早就恢復了黑暗,她趴在床底下,一動也不敢動。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地上透進來一小片不規則的亮光。吱呀一聲,門又開了,一條細長的黑影子穿過亮光走了進來。
進來的是劉太監,他嘴裡叨叨著「有怪莫怪,有怪莫怪」開始在屋裡翻箱倒櫃。
沒一會兒,又是他的大罵聲:「晦氣!那女人把寶貝都藏哪去了?」
吳桂花摒住呼吸,眼睛眨也不敢眨,看那條細長的影子往她的方向移動著,蓋住了她面前唯一的光,不由攥緊手裡的東西。這一晚上,死而復生,又聽見這麼多陰謀,虧得她老太太久經風雨穩得住,否則怕早叫那姓王的發現,再死一回了。
好不容易又活過來第二回 ,甭管她是怎麼活過來的,吳桂花她絕對不想再死第二回!想想那口沒來得及吃上的雞蛋糕,還是她小兒子大半夜的敲開人鋪子的門,苦求人家賣了他一斤,結果她一口沒吃著,就死到這兒來了!
嫩黃的雞蛋糕配著熬得稠稠的小米粥,得多香呢!不能想不能想了……要是誰不讓她活,她就先送誰見閻王!
吳桂花咬牙發著狠,感到頭頂上的木板一沉,是劉太監爬上了床。
床板一陣咯吱亂晃,忽然,劉太監不知道碰到了哪裡,他大叫一聲滾下床,顫聲說著:「吳娘娘,我知道你有冤。可我也是受人指使,害你的是別人,你,你別來找我!別來找我!」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他在床上看見了什麼?
吳桂花忍住心裡的好奇,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腦袋微側,毫無準備地對上一雙幽綠幽綠的眼睛!
她心臟禁不住緊緊抽縮,整個人頓時彈了起來!
「咚」!
吳桂花的腦袋重重磕在床板上,也正好攔住了她差點喊出來的那聲尖叫。就是這一下絕對磕得不輕,她只覺得腦袋裡嗡嗡的,眼前一個勁發黑,差點疼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