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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裡材料有限,絕活也就是那三板斧。吳桂花沒啥敝帚自珍的想法,麗妃若想找人來學,她敞開來給教。麗妃人雖不好相處,但每回她送了東西,她或賞些珍貴藥材,或者不打眼的金銀錁子,出手很大方,這就夠了。
如此,皆大歡喜。
但她生怕跟麗妃交道打多了,引得她哪天又改主意讓自己去央華殿伺候,這段時日只去尋巧鵲,帶夏天的那一回,她現在一共只見過麗妃兩回。
見吳桂花不語,陳項以為她不願意,勸道:「敬貴妃一向與麗妃不和,能看她笑話的事,想必麗妃不會拒絕。主要是我師父不是你的直屬上司,不便直接出手庇護你。麗妃就不同了,她是主子,那些奴婢們不敢太過分,你該低頭要低頭。」
吳桂花卻是忍不住疑惑,問道:「敬貴妃是誰?我想了又想,沒聽過這個人哪,你又是怎麼知道她跟麗妃不合?你會不會記錯了?」
陳項氣結,敢情自己說這麼多全白說的!忽又恍然道:「是了,月前陛下曾下旨,晉原來的惠妃為貴妃,恩許其以娘家姓氏為號,誰叫你天天窩在重華宮那烏龜殼裡不出門,活該被人打上門還不知道敵人是誰。敬貴妃就是原來的惠妃,這你總聽說過吧?」
這就對得上號了!
吳桂花跟人打聽宮裡情形時,曾著意留神過吳貴妃兒子的去向,知道他是被惠妃收養走了。這惠妃本身無子,生有二女,一女夭折,一女已出嫁,嫁去哪吳桂花沒打聽,皇帝看在惠妃曾經生育的份上,把三兒子交給了她撫養,如今已是一年有餘。
說到惠妃和麗妃的矛盾,吳桂花心裡立刻有了底。麗妃進宮時,惠妃曾仗著老人對她多有欺壓,麗妃不是個肯吃虧的主,憑著皇帝的寵愛,讓惠妃也狠狠吃過幾回虧,兩人可以說水火不容,據說麗妃倒霉後,送她來蘊秀宮就有惠妃的主意。能看惠妃身邊人倒霉,以麗妃這睚眥必報的性情,絕對不會放過。
她叫陳項給她多找幾個人護身去蘊秀宮,又說:「你也要留神,說不得他們在重華宮找不到我,搜到你們這來了。」
陳項自然沒有二話,讓人把大順子和小章找來,再給她多派了四個人,道:「我馬上去找我師父,那紀氏惡婦雖然在貴人面前有臉面,可咱們是地頭蛇,也不必多怕她。」
吳桂花點點頭,領著六個膀大腰圓的太監出了門,直奔蘊秀宮而去。
剛出門沒走多遠,果然看見獸苑東北角的宮道邊上有兩個宮女在探頭探腦,看見她,兩個人鬼頭鬼腦地跟了上來。
吳桂花不去理她們,徑直到央華殿找到巧鵲,大哭著來跪她:「姐姐救命啊!」
巧鵲急來攙她:「妹妹這是出了什麼事?你慢慢說。」
吳桂花便將這半日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泣道:「姐姐可一定要救我啊!」
巧鵲卻道:「我知道妹妹的事緊急,可陛下除夕都沒有遣人來問一句我們娘娘,我們娘娘心情不好,這個時候我怎麼好上去給娘娘找事做?」
這半年她著意套交情,這令巧鵲對她的防心大降,連這等事都願意跟她吐露一二。吳桂花心叫倒霉,儘量鎮定心神,片刻有了主意:「不怕,我有主意,姐姐只管照我說的去稟了娘娘,包管娘娘會轉怒為喜。」
巧鵲眼睛一亮,問也不問,只管道:「哦,敢問妹妹有何指教?」
巧鵲原本眼睛長在頭頂上,為何獨對吳桂花青眼有加?除了她偶然做出的新鮮菜品之外,就是此人雖然長得有礙觀瞻,但心思機敏。有時巧鵲被麗妃為難,來跟她說說,她多半有主意化解危難。
吳桂花悄聲道:「我聽說敬貴妃是因觸怒陛下畏罪而死,假如現在再曝出她手下人對小殿下不盡心,害他險些失足落水的事,你猜皇上會怎樣?假如這件事還是由娘娘調查出來的……」剩下的話,不用她說,巧鵲也明白了。
只是還有一個疑問:「這種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吳桂花神秘道:「我前天去了一趟東掖廷。」
她同秦司薄的關係巧鵲知道,只以為她是從秦司薄那聽到的。事實吳桂花知道個鬼,她只是看昨晚應卓心情不佳,特別會聯想而已。她覺得,為了說動麗妃幫忙,給她壯個膽,正巧敬貴妃死得那麼奇怪,不拿來作作文章簡直浪費。
她卻不會想到,她這一番操作,正是歪打正著。
吳桂花又同巧鵲耳語數句,她果然轉憂為喜,快步去了央華殿。
片刻後,她回返過來,沖吳桂花招手:「娘娘有話要問你。」自己卻在院子裡大聲了七八個人,有男有女,氣勢洶洶地朝宮外走去。
吳桂花知道她必是去找人捉紀嬤嬤,心下大定,開始琢磨著怎麼感謝麗妃。
麗妃跟她見過的前兩次一樣,穿著洋紅縐面綢的小襖,歪在榻上:「你再把你是怎麼遇到三皇子的事說一遍。」
吳桂花行了禮,半垂了眼睛開始說話。只覺麗妃的眼神像針一樣落在她面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也虧得她說話時不喜歡分神,否則麗妃這表現,遲早晚嚇得她自己先亂了陣腳。
其實麗妃想得很簡單:這女子也算個人才,要不是長得實在傷眼,不是不能將她帶在身邊,可惜了,這一臉的麻子,看多了真是不舒服。
巧鵲這半年忽然變得十分伶俐,她作為主子怎麼可能不知道?略一試探,便知道後頭有高人指點,只以為這醜丫頭想通過巧鵲投靠她。她這裡不缺機靈人,為何一直留巧鵲在身邊?無非看在她最忠心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