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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桂花作了個停的動作: 「跟我來,我有辦法。」小胖墩泡在水裡太長時間,需要馬上出宮為他找大夫!
她領著眾人走到後院的草莓園,指著腳下的地,道:「看來大夥都知道,現在留在宮裡很不安全。唯今之計,我們只有儘快逃往宮外。我腳底下埋著宮裡唯一一條金波湖清淤的管道,通向宮外的護城河——」
葉先的眼睛猛地亮如炬火:現在是枯水期,護城河的水量一般不會過膝。而宮裡才剛剛又清過一次管道,如果能夠把這裡砸通,管道中沒有多少積淤泥水,他們一定能從中逃出去!
吳桂花說完話,知道眾人都已經想明白。她低下頭,望著腳下這片油潤細膩的好地,沉沉吐出一個字:「砸!」
第114章
萬隆十八年註定是要在史書上大書特書的一年。
大鄭朝像在這一年年底受到了詛咒一樣, 從十一月, 西南叛亂開始, 月中皇帝太后同日而亡,大皇子第二日被亂賊所殺, 三皇子失蹤,接著湖廣中路雪災,月末漠北叩邊……接連而來的災禍,一個冬都沒個消停不說, 也使這大鄭江山差點被倒了個個兒。
幸好西南路平叛及時,大軍不及班師,直轉北路,與北路邊軍會合,打了好幾場勝仗, 最後將蠻人重新攆回漠北, 總算穩住了搖搖欲墜的中原漢家江山。
到得大軍凱旋之日,春風已是吹綠了大江南北。
大鄭朝新一任君王領著文武百官,戴著平天冠站在城外,一身沉重的帝王禮服早就壓得他面色發白。自鬼母教之亂受過一次大驚之後,他的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宮裡都傳說, 那日天黑, 他爬到樹上吹了半夜的風,才沒有叫亂黨找到。只是爬樹說出去不好聽, 這流言才沒有大範圍傳出去。
然而今日他卻神情嚴肅, 不顧左右的阻攔, 挺直身體站了足有一刻鐘,看見地平線上那道黑龍纛旗,及纛旗下方的那一騎黑馬和黑馬上那個著白甲的人時,嚴肅的小臉上方露出一抹笑容。
「大哥。」
應卓下了馬抱拳欲跪,叫皇帝伸出一雙手攙住:「大哥遠行辛苦,千萬不必多禮。」
應卓仔細看了眼皇帝,見這九歲孩童兩眼亮如晨星,顯見是高興極了,不由笑了笑,堅持行了禮,道:「禮不可廢,陛下。」
君臣相見如此和睦,國朝新興將星兼昔日第一煞星又這樣謙和識禮,百官看在眼裡,大清早被拉出宮不得不吹冷風苦等的怨氣也消解了許多。
皇帝又邀請應卓入宮赴宴,君王賜宴是無上榮耀,應卓自然答應了。
宴席撤下,君臣兩人單獨說話。
前線消息傳遞不靈通,應卓不免要問起太后,先帝和大皇子三皇子的事情:「臣在戰場上聽聞驚變,至今不敢相信,如何一個不成局面的小小邪教會攪出如此慘禍?」
皇帝不好說起已逝長輩是非,只道:「此事純為人禍。誰能想到廣智那廝背後會是鬼母教的大頭目。父皇與祖母給予他這般信任,他卻藉此便利暗行鬼魅之事,由此可見,僧道之流都是些騙人騙財的歪門邪道。」
應卓默默。
此事內情葉先早在去年十一月就親赴戰場跟他講過,他只怕比皇帝還清楚,今日先問這事,除了例行關心之外,也想試探皇帝的態度。
因勸道:「昔日我在永安門當差時,曾見過諸多宮人受人欺凌,很多人貧病交加而死。陛下,這些宮人因我皇族之故遠離故土,有的一生都無法再見父母,只求一碗安樂茶飯,希望陛下能善待他們。」
皇帝不知想到什麼,怔然片刻,鄭重道:「大哥說得是,此事是朕考慮不周了。」
皇帝有心拉攏應卓,奈何兩人年齡相差巨大,又都是不擅言談之人,以前從未有過交集,說不到幾句話,就沉默下來。
應卓便趁勢告辭,皇帝笑道:「大哥離京多日,想必歸家心切,朕就不攔你了。」說著,還曖昧地向他眨了眨眼。
應卓不明所以,但離京這些時日,中間又發生這麼大變故,說不想家肯定是假的。出了宮,過了護城河之後,他忍不住放開馬韁小跑起來。
祈王府眾人早早得到消息迎在門外,應卓下了馬,不等大管家說話,將馬鞭往他手上一投,快步往後院走去。
府中一切如昨,穿過二門再往裡走,是一道垂花門,花門處兩株抽了青絲的柳樹分立左右。應卓略過左邊那個蜜色肌膚,笑起來有些虎氣,又有些帥氣的頭疼鬼,目光落在右邊那個姑娘身上。
她穿一件白底蔥綠印花的比甲,指尖掐著一根柳條,側顏勻淨柔和,陽光在她光滑的臉上輕盈跳盈。聽見這邊的聲音,她轉頭看來,無瑕的容顏像吹綻了的花一樣,向他微微而笑:「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應卓望著她,將她擁進懷中。她的身上,有久違的蜜香氣,是又做什麼好吃的了嗎?應卓為這個猜測暗暗興奮著。
「喂,你們兩個,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
不等兩人說話,剎風景的聲音搶先響了起來。
虎妹嘟著嘴,無視哥哥的黑臉,一邊一個環住,開心道:「哥哥,為了等你回來,我們現在都還沒吃飯呢。走,快去吃吧,姐姐做了好多好吃的都不許我吃,我餓死了。」
應卓聽了心疼,不免要說兩句:「我不是叫人傳話回來,說我在宮裡有飯吃,讓你們不用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