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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太監不想理他,可先前有食盒擋著還好,現在東西都敞亮地擱在桌子上了,那香味直往鼻子裡竄。他就好個吃,聞見這味道哪裡忍得住,眼睛微微一斜,登時「咦」的一聲:「這丫頭又做了新菜了?」
桌上就一大一小兩個碟,再加一個蓋碗,唔,還有一個小壺,應當是這幾日那丫頭煮的涼茶湯,也不知道裡頭放了什麼藥材,喝著涼涼的,略有一絲甜味,很合他老人家的口。
兩個碟子裡,大的不出奇,是他先前吃過的涼拌馬齒莧,雖是野菜,也算爽口,小的麼……張太監抽著嘴角喃喃一句:「我就說,肯定是這丫頭禍害了我的林子。」一笑搖頭:「果真是個膽大妄為的。」
就算切碎了泡脹了,他也不會認不出他的竹筍。只是這竹筍聞著仿佛味道有些臭,不知道她是怎麼做的。
陳項揭開了蓋碗的蓋子,張太監直起身子,竹筍什麼的立刻全忘了:「這是什麼?湯圓?湯圓里還放了菜葉子?這丫頭搞什麼鬼?」
陳項攔住他,拿小碗給他盛了五個,五個雪白晶瑩的丸子並排躺在白瓷勺里,看上去不知道多誘人,可張太監一口口水還沒咽下去,陳項手一抖,五個丸子抖得只剩三個。
張太監敲他一記腦瓜崩:「個死小子,小氣巴啦的。多盛幾個你手疼?」
陳項嘿嘿笑著躲開,拿筷子挑了兩根青菜,才把碗雙手遞給他師父,笑著堵他:「您不是說不吃嗎?」
張太監急著吃丸子,沒顧上教訓小子,夾起一個咬了一口,就是一愣:「鹹的?不是湯圓,也不像元宵啊。這是什麼?」
陳項這才揭曉答案:「這是魚丸。桂花姐說,用您昨天沒用上的那條黑魚做的,怎麼樣?」
張太監吃完丸子,美滋滋地喝口湯:「大摳那小子要是知道了這菜,又要肉疼一回了。」再喝一口湯,湯里適當的姜辣味激出一點汗意,加上那點若有若無的微酸,仿佛胃裡淤堵的塊壘都開始消褪了。
這道魚丸雖是葷菜,可魚肉相對較好克化,而且無論從賣相還是口味來說,吃著又清淡又開胃,張太監一點也不覺得吃它是種負擔。
他不覺吃完三個,就要接過湯勺來盛,卻叫陳項端走:「桂花姐說,這魚丸再開胃也是肉,不宜多吃,您一次最多吃三個就不能再吃了。」
張太監吃得正上癮,頓時急得站了起來:「我能吃多少我還不知道?快給我拿來。」
獸苑師徒倆為了兩顆魚丸反目在即,重華宮這邊,繼田大壯急吼吼地把尾款送來給吳桂花結清,她交出蒸肉方子之後,吳桂花又迎來件喜事。中午吳進把她早前要的花種帶了過來!
雖說她的花種是拿來打掩護用的,可掩護也得認真打,不能隨便用點野花野草就行了。所以她托吳進尋的是牡丹種,菊花種,蘭花種等聽上去就像名花的種子,實際以她這點財力,人家也不可能賣給她名貴品種,何況真正的好花人家都是分枝扦插來的,這些種子都是最好養活的大路貨罷了。
吳桂花也不管現在是不是種花的時候,反正種子並不稀罕,所以她得了種子,當天下午她就扛著鋤頭去了鳴翠館,把它們全點了下去。
攏共劃出來二分地,沿著地邊點一圈種也不是啥重活,吳桂花邊玩邊干,太陽沒下山就幹完了。
到她從鳴翠館出來掃著宮道回重華宮時,晚霞已經如彩緞般鋪滿了大半個宮室和整條宮道。
她去了廚房,看見虎妹把菜洗好,面也發好,單等著她洗米下鍋,心情就更好了。
做饅頭時,吳桂花就手用邊角料捏了個小兔子,給兔子拿紅糖水點了眼睛。這麼個哄小孩的東西硬是興奮得她滿院子跑個不停。
吳桂花吃罷飯,看她實在高興,索性拿張紙糊根棍子給她做了個紙風車,讓她拿著好好去玩。
虎妹險些沒高興瘋,連兔子被小二黑偷偷啃了都不管,滿心都投到了新玩具上,手指不歇氣兒地點著風車尾巴,眼睛一直粘在上面跟著轉悠。
到了要睡覺時,吳桂花喊她幾回她喊不回來,想想她房裡沒有油燈,她這麼大個人了,到夜深了,她看不見,自個兒肯定也會去休息,索性不再管她,回房休息去了。
她這兩天精神頭是不錯,可那是被白花花的銀子刺激的。畢竟她一個人操持了場大宴,又連軸轉了這麼些天,身體早乏了,如今事情已了,回了房吳桂花幾乎是沾枕就著。
昏昏睡了好一大覺,半夜的時候,吳桂花被渴醒了。
她摸索著要披衣起床,忽然間一下驚醒:她床頭坐著個人,那人還在嗚嗚哭!
吳桂花汗毛倒豎,哆嗦著抄起枕頭就要砸:「誰?!」
「我……」虎妹帶著鼻音的聲音響起來。
吳桂花扔了枕頭,氣得差點上手抽這熊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覺,你想嚇死我嗎?快回你屋睡覺去!」
「我,我不走。」虎妹哆哆嗦嗦地說:「有,有鬼,我不走。」
第22章
吳桂花一聽更來氣了:敢情她這一個多月逮著這孩子講故事反封建,全是白乾的啊!
她都氣清醒了:「不是跟你說了?這世上沒有——」
「嗚……呼……嗚嗚嗚嗚……」不知打哪兒一陣怪叫,恰好為她的話配了個音。
虎妹「嗷」地一嗓子撲上來,死死抱住吳桂花:「鬼,鬼,你聽見了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