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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桂花望著顧大姑,心裡難過:「大姑這幾日可舒服些了?」
顧大姑腳脖子都爛了,妥妥的糖尿病晚期,這種病連現代社會都沒得治,更何況現在。
顧大姑對自己的病情也是心中有數,現在的宮正王四林是她沒出事前收的徒弟,對吳桂花在御醫給宮奴看病這件事裡起到的作用,沒有幾個人比她更清楚。
如果說,那天顧大姑幫她們,只是一念善心,但到了現在,她是真心想給她盡一份力。
她小聲同吳桂花道:「我能帶過來這的,都是可靠的人,你擔心什麼我知道,我已經交代下去,都會幫你盯著那些人。再說你做了這麼大事,他們也不敢來找你麻煩。」
吳桂花眼眶微濕:「放心吧,大姑,我不怕。該擔心的,是那些做壞事的人,我行得端坐得直,那些躲在陰溝里的鼠輩,遲早完蛋,我用不著怕。」
顧大姑大笑:「好,好!想不到我們這宮裡也出了個女中豪傑,可惜啊,要是我年輕那會兒,怎麼說也不會放你在司苑局蹉跎。」
這個,吳桂花就不方便多順著說了。
她將這些來重華宮的人一一認過,這些人多數跟顧大姑熟識,也就是在西掖廷後邊干苦活累活的低品級管事。
吳桂花收下他們的謝意,但他們帶來的禮物是怎麼也不肯收下。宮裡環境閉塞,生活苦悶,很多人會自發形成小圈子。有的小圈子為了斂財,設局勾人賭博,勾人信邪教……騙錢手段花樣百出。離皇帝越遠的地方,騙局越多,這些人攢點錢不容易,吳桂花怎麼忍心收下?問明他們的病情和開的方子,還叫大順子跑了趟獸苑,從劉掌案那摳了不少藥材出來。
劉掌案那裡常年備有藥材,其實很多都用不完。如今被吳桂花用極低的價錢拿下來送給這些有需要的人,也是物盡其用。
只是這樣一來,那些人就更過意不去了,有幾個就要跪下給她磕頭,叫吳桂花給攔住了,她正色說道:「咱們能順利看上御醫,還要多謝皇上,多謝林妃娘娘開恩,把我們這些宮奴當人,連御醫都肯撥來給我們治病,你們要謝,就給皇上,給娘娘多磕幾個頭。我做的只是小事,當不得大夥這樣的重禮。」
此話正確得其他人都說不出話來,只得跟著點頭,總算被吳桂花連勸帶唬地都給忽悠走了。
「看見沒有?這世上,還是知恩圖報的好人多。」
吳桂花迴轉頭去,看見倚在門邊的小順,時刻不忘教導。她發現,這孩子經過那一遭,思想有點走偏。
小順卻說:「姑姑,我傷養得差不多了。什麼時候能見我師父?」
吳桂花:「……我忽然想起來,忘了給趙嬤嬤送鹹蛋,我去去就回,去去就回哈!」
女中豪傑,也有女中豪傑解決不了的問題啊!
儘管遠離是非之地,因為這件事自己由頭至尾都參與其中,吳桂花始終都很關注,經常會遣大順子他們去打聽近況。
因此,她第一時間知道,雖然有御醫看病,藥材並不免費,有很多人開了方子卻治不了病。
林妃在宮裡發動了一場募捐,就連皇帝都拿出了一筆銀子來作為藥費為宮奴們墊付——畢竟說到底,這些人都是皇帝的家奴。
總算令這次義診圓滿結束。
御醫院義診的事結束之後,吳桂花去東掖廷看過秦司薄一趟。秦司薄臉帶春光,心情極好,雖然還是責怪她不該自作主張,但言談間對她總算不再那麼苛責。梅雪私下告訴她,說秦司薄因為組織有功,之前的過錯被一筆勾銷不說,還有可能再進一步。
而林妃似乎也有了新的想法,秦司薄說她想將此次義診做成定例,正為此而奔走。皇后被廢之後,大皇子成為太子的希望更為渺茫。如果說林妃沒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她能把這攤事做好,比起德妃裕妃等管著後宮勞心費力還討不了好,是既得名聲又有實惠。
吳桂花原還擔心,過了這一次之後,她們這些宮人以後又要過上無人可醫的日子。這下叫林妃想到她前面,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令她對林妃的感官大好。
進入六月之後,東掖廷果然傳來消息,尚儀局袁宮令因為生了急病被挪出宮養病,由秦司薄代掌尚儀局。
吳桂花便是沒混過官場也知道,當官的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人走了想回來比從下往上升職還難。秦司薄這次說是「代」宮令,只因為權力交接需要過渡,這個「代」字只是暫時的名頭罷了。若是幹得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去掉了。
女官做到後面,升一次職比登天還難。秦司薄能執掌一局,除去本身能力,還不知道明里暗裡使了多少力。
吳桂花得到消息後少不得要趕過去賀她一番,秦司薄專門撥出時間跟她單獨談了很久的話,確定吳桂花的確只想待在重華宮,只等著到年齡出宮後,她也不再勸說,只說到時候自己會幫她安排。
經過這些事,這兩個相處倒是真有些姑侄兩個的味道了。
正當吳桂花認為,皇宮三大巨頭,德妃管人事,裕妃管錢財,林妃搞搞她的慈善,後宮從此會進入和諧有愛的新篇章時,應卓為她帶來了新的消息。
「曲醫官真的去過肥水司?可他不是醫官嗎?他去肥水司幹什麼?他什麼時候去的?年前嗎?」
「他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去,年前的確有人說曾在肥水司見過他,但是年前的哪一天,那個人也說不清了。」應卓補充了一句:「曲醫官在家裡開了幾分藥田。」